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1.
观音姐姐那天赐给我一个法号“悟能”。还丢下了一句话,让我在高老庄等师傅。
据说师傅是个和尚,话还特别多。想想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再寂寞了,不免对以后的生活又有多了些念想。
想当年我还是天蓬元帅的时候,统领着十万天兵。位高权重、呼风唤雨,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空虚久了,就爱喝点酒。调戏嫦娥妹妹那天,也是喝多了酒引起的,想拉着她说些心里话,哪知道她将此事告诉了玉帝。
我不怪她,到现在也没有怪她,错投成猪胎后,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
我喜欢猪的生活,惬意的活着,也不累。吃了就睡,醒了就吃。睛天时躺在石头上晒晒太阳,雨天看着乌云迎面扑来。
但观音姐姐说,猪不能一直这样,要有所追求,道理我都懂。说要保唐僧去西天取经时,我一口就答应了。
那天高小姐对我说,还是别去取经了,留下来陪我好好过日子算了。
我说我是一只猪,你跟着不会幸福的。
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出来了,她是认真的。越是这样,就越难以留下来。
师傅来的那天,高小姐哭红了眼。身后的那只猴子非得说是我轻薄了她,我没有解释,从师傅的包袱里拿出那顶带有紧箍咒的帽子就朝头上戴去。
“我们走!”我说了一句。
师傅和那猴子从口袋里急忙翻出一本书,一边查看,一边说:“佛祖给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呀!‘计收猪八戒’,这还没用上计,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收了它?”
我对他们说:“佛祖也会出错,凡事别太认真了。”
2.
佛祖的剧本出了错,我早就说过。
那天我们三人来到流沙河畔,我下河将沙师弟赶了出来,本应大师兄和他大战三百回合,然后木吒赶来说明情况,师傅再收他为徒。哪知道等他一上岸,大师兄就是一棒子打在他的腰上,直接来了个半身不遂。
沙师弟瘫痪,眼看这西天是去不成了。师傅又拿出了那本书,和大师兄两人擦着额头的汗在商量着。
“要不等我们取得了真经,回家的时候再带你回大唐?”师傅一说完,骑上白马跑了个没影。大师兄说了一声抱歉也走了,留下晚到的木吒和沙师弟在那抱头痛哭。
没有收到沙师弟,担子还得我来挑。几套换洗的衣服,几本书,也不重。跟在白龙马的后面慢慢悠悠地走。
我们三人到五庄观投宿,半夜口渴了起来摘了几枚人参果,大师兄说味还不错,又去摘了几枚。二道童发现少了仙果,责骂了师傅和我,大师兄一怒,一棒子推倒了树。
大师兄人还是个好人,就是太冲动了点。师傅也同意我的说法,说以后要多帮帮他,改掉那猴脾气。
3.
微风轻拂,云淡天蓝。
白骨精出现得很突然,大师兄刚出去,她就提着一篮子吃的走了过来。
“我师傅在那边,你给他拿去吧!”我说。
她好像没听清我说的话,还是坐下了,把一盘盘吃的端了出来。“姑娘,你的唐僧肉在那边,我的是猪肉。”我拉了拉自已的大耳朵,又说了一次。
白骨精笑而不语,师傅又将那本书拿了出来,翻了又翻。
这时,大师兄双手捧着桃子回来了,大叫一声“妖怪”,一棒子打得白骨精的骨灰漫天地飘。我忙捂住地上的饭菜,“我说猴子,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就不能让人家吃餐饱饭了再下手?”
大师兄说:“下次一定改。”三人吃着带灰的饭菜,师傅放下手中的书,说要是他能改,八戒都能戒色了。
他俩不懂我,嫦娥妹妹也不懂。
4.
白骨精出现的第二次,拉着我的手可劲地哭,我对着师傅使了个眼色,咱俩换了个位置。哪知道那白骨精又转过身拉住了我。
师傅准备拿书时,我劝住了他,“她变幻成老人家后,眼神可能不好使,原谅她吧!”
大师兄并没有走远,偷偷的从背后来了一棒,这一次的骨灰扬得没有之前的那么高。
那是一个早晨,露水压得青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些菜叶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香。我张口就要去吃,白骨精又出现了,她用纱巾将菜叶擦了擦,“注意卫生,吃生东西容易拉肚子。”
我在大师兄回来之前,拿出了沙师弟的紧箍咒给她戴上。她很喜欢,说这黄金做的箍子将来肯定还会升值。
大师兄回来后不干了,说我抢了他的戏。师傅也翻开了书,说佛祖剧本里的“三打白骨精”不是这么发展的。
“‘三打白骨精’后你将那猴子赶走,是谁要去将他请回来?还有你这猴子,一棒子打得沙师弟成了残疾。你俩这么闹腾还有理了?”
“我俩也没有责怪你,只是突然多了个小师妹,一下子还接受不了。”大师兄见我发脾气了,又过来劝我。
5.
大师兄躺在筋斗云上,我牵着白龙马,师傅坐在马上打着瞌睡,白师妹挑着担子跟在后面。
“白师妹,要不我俩换换?你来牵马,我来挑担。”
“这担子不重,看我的肌肉。”她伸出了手臂上的白骨,作了一个屈臂动作。
我笑着说:“就一身骨头架子,还肌肉?”
“你看到的只是骨头么?”她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又说:“我可以变化成你意中人的样子,想看么?”
“不想!”
我话还没落音,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出现了,我以为我放下了她,然而并没有,我恼心的根源在这。在脑海里。
“二师兄,你怎么光看着我不说话了。”回过神,他们三人正看着我。
“你还是变回白骨吧!那样更好看。”
她笑了笑,“变不回去了。”我心里一沉,完了,这下要被佛祖给玩死了。
6.
佛祖很忙,他把剧本设计好就扔给了师傅,十万八千里还得靠我们自已去走。
大战红孩儿时,白师妹被烧成了重伤,腿上的肉一块一块地掉,有些地方露出了白骨,“痛么?”
“不痛,你不是喜欢看白骨么?掉了正好。”她脸色发白,随时会晕过去一样。
“有肉好看。”
“既然好看,为什么你平日里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是我的问题,有些事还放不下。”
她把伤口包扎了起来,“那我等你放下的那天。”
放不下的还有师傅,女儿国国王柔情绵绵,融化了他那颗西去的心。
夜中庭凉如冰,师傅大半夜还睡不着,将那本书胡乱地翻,翻来翻去传来一阵唏嘘,“师傅,您没事吧!”白师妹给他冲了一杯茶。
“五蕴皆空,无欲则无求,远离爱恨情仇,方可解脱是不是?”他将茶一饮而尽,又说:“茶泡浓了,今晚会睡不着。”
白师妹听了,半夜将那本书改了一段。我担心师傅发现后会生气,哪知师傅在女儿国住了半年后,开心的带着我们离开了。
其实佛祖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将佛经传诵至东土并发扬光大,感化世人。如果每个人都入了佛门,凡人也就消失了,佛的本意不是这样。而我们几个取经人,要经历的是一个过程,能收获什么,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7.
盘丝洞门口,白师妹走了过来,“要不要我把师傅的剧本偷过来,帮你把结局也改一改?”
“你可别乱来,佛祖会发现的。”
她转移了话题,“那么多蜘蛛精,你不下去陪她们洗澡太可惜了。”只见她捂住嘴巴,但还是笑出了声。
“这一段你改给猴子吧!他演戏上了瘾,上次还怪我抢了他的戏呢!”她没那么做,只是一脚将我踢下了河。那七只蜘蛛精正缠着师傅,根本没人理我,我搓了搓背,走上了岸。
“这呆子!”她红着脸。
这一路经历了很多事,我们之间的了解更深了。师傅的话越来越少,梦里却叫着女王陛下。大师兄的脾气也没有那么暴躁了,铁棒出手前,会先问问我们的意见,抓到妖怪后就给它们疯狂的洗脑,说得那些妖怪直翻白眼,口中冒泡。白师妹把脸上遮了一张面纱,说哪一天我放下了心中的那个人,她就将面纱拿下。
收玉兔精的那天,我跟师傅告了个假。飞到五百里外的小竹林去喝酒,酒香味淡,十坛下去也没有一点醉意。回去后她问我:“你心里放不下的是不是嫦娥姐姐?”我没有回答。
我一直没有放下,去见佛祖的最后一刻也没能放下。
但她,却悄悄地走了。
面纱夹在剧本中,她在最后留下了一行,“我求佛祖改来世,佛祖允了。其实我只愿今生,与意中人相随。”
有人在身边的时候总不会在意,唾手可得的东西也没人去珍惜。而我失去的是她还是那副白骨?
我在佛前跪了两天,猪脑袋里不停地想着什么。对!猪应该有点追求,观音姐姐曾对我说过。
“师傅,我不去见佛祖了,帮我把剧本改改,只有此生就够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肯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