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十一月十五日上午九时,外公去世,享年八十九岁。
外公姓刘,名立政。外公象棋下得特别好,曾多次参加市级比赛并获奖项,因而每天都有不少年老年少的人聚集在其周围下棋,儿时的我隐约觉得这是一份特别的荣耀,作为其外孙女孙子一辈,我们兄妹也多少懂得一点。2017年2月份外公肠癌化疗回家休养后,仍有不少邻居去找他下棋,我想,此时的他们并不是为了与外公切磋手艺,更多的是希望在其生命的最后一段路程中,能够稍作陪伴。
外公曾经办过小说书出租,价格极为便宜,其实带有半公益的性质,但外公并不擅经营,也就三四年的时间,那些金庸、古龙等名家小说书竟日渐减少、不知所踪了。在我刚入大学时,外公曾经有一次跟我谈过,希望以低廉的价格、甚至是免费开培训班,给小学生做辅导,虽然我们最终并没有促成此事,但从这里可以看出外公其实是一个很理想化的人。当然,外公也并非不懂柴米油盐的人,在我后期开办英语辅导班时,有一名学生无心学习,态度甚为恶劣,我打算劝其退学,外公虽没有干预,但也借机告诉我,如果我多收一名学生,我的父母亲就会减少一点压力。当时我就心生感慨,没想到如此理想化的外公,也会在某一个时刻看清生活的真相。
我的父母育有三个子女,均读了大学,所以经济压力较大。至今为止让我仍对外公外婆心怀感激的是,他们都曾私下偷偷塞钱给我。虽然次数并不特别多,每次几百元,但对于金钱匮乏的我来说,这无异于外加的营养,让我心里富足了很多年。所以我成家立业回老家看望父母时,一般都会特地带些礼品孝顺外公外婆,但他们很少收下,外公甚至感到愧疚,舅舅没有固定工作,他因而就得在抚养孙子方面多出些力,所以自觉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作为外孙女的我的子女,因而外公并不拿我孝顺他的一分钱。
我跟外公的接触时间并不算太久。在他患肠癌住院时,我才了解到他性格中倔强的一面。医生嘱咐其每天要挂点滴好几瓶,但对于已89岁高龄的外公来说,长期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会影响血液的流动、带来全身的不适,因而他并不愿意遵从医嘱挂足够量的水,身体疼痛硬是忍着。他甚至不服从命运的安排,安慰我们说,他并无大碍,他能够活到100岁。化疗后回家疗养,有一段时间外公消瘦的脸庞滋润了些,这些都给予了外公无限的信心,他坚信,只要他有足够的勇气与毅力与命运做抗争,他就会胜利。哪怕到了肠癌晚期因肠胃疼痛无法进食时,他仍没有向命运低头,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外公在税务局工作,在家族中很有威望,因而相对而言脾气也比较大。在他住院期间,陪伴伺候他的子女都遭其训斥,训斥过后又自觉不好,向子女打招呼,希望他们能够体谅他,他向来脾气不好,况且身体上又极为难受。我母亲、舅舅、姨妈,又都反过来安慰外公,说没关系,被父亲责怪几句哪会放在心上。然而他们暗地里却又偷偷流泪,有委屈,有难受,更有无奈,面对如此病重的外公,他们除了细心的照顾,别无他法,于病情无补,唯有尽孝心而已。
外公很是仁义,去世前几天,一邻居来看望他后做了手术,他获悉后,就让子女把他半抱半搀扶着去看望他,即便自己已经疼痛难忍、滴水不进,外公去世时,邻居哭了很久。
2017年十一月十五日上午九时,外公去世,享年八十九岁。其时刚过完八十九岁生日,无论如何,外公也算是高寿了。
再也见不到外公。希望此篇文章可以作为外公在世的一点文字印记,而挂念,我会放在心里。
外公,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