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布朗《本源》:人类从何而来?到何而去?

近年来有三本畅销小说袭卷全世界,早一点的是《哈利波特》,读者老少通吃,其最大功劳是让小学生也勇于尝试阅读六七百页厚重密密麻麻的纯文字书,建立阅读的信心;再后来的《暮光之城》,打动了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坚定向往永恒爱情的幻想;另外就是我最近才看完作者丹布朗的最新创作《本源》。

丹布朗以《达芬奇密码》吸引了众多的传统文字及类型小说爱好者,也创下美国历史上小说销售的最高纪录。他的作品知识含量很高,不仅情节紧张生动,宛如令人喘不过气的好莱坞大制作的动作片,更含有包罗万象的有趣知识。

《本源》英国Bantam出版社版本封面

本书的故事背景设定于西班牙,从毕尔巴鄂的古根海姆现代美术馆开始,横跨了塞维亚、马德里与巴塞罗那等四个城市,也书写了匈牙利布达佩斯的历史风情。丹布朗还特别雇用了一整组的调查团队,耗费好几个星期的时间,专门帮忙审查书中所有提及史料、数据、地点的真实性与正确性,让虚构情节建立在真实凭据之上,才能同时寓教于乐又发人深省,这也是他的笔尖最迷人的魅力所在。

如果说《头号玩家》藏着许多彩蛋等待游戏动漫迷一一细数,那丹布朗的小说便是知识彩蛋的集大成,等待书迷读者自行挖掘。 《本源》里说着多瑙河畔连结布达与佩斯的链桥是永恒的景色,奎尔公园、米拉之家、圣家堂没有直线的有机艺术,《星际大战》中的黑武士与帝国风暴兵头盔的原型,英国首相邱吉尔不朽的至理名言,都于阅读的过程中发现许多惊喜。

丹布朗一贯善用多条故事线同时平行发展,接着慢慢在故事的尽头交会,其实不太需要担心情节雷同的问题,丹布朗的故事结果很难一言以蔽之,一同追随着兰登的抽丝剥茧和渊博分析,才能一步一步读懂隐藏在致命危险背后的真正影响。

但在享受他的作品的同时,我们常常碰触到当代两个最关键的体系:宗教与科学。这两种看似对立矛盾的体系不仅左右了人类从蛮荒走向文明的历程,而且其还是人类迈向未来最重要的影响因素。

这本书有他更大的企图,它探讨了许多哲学与宗教一直想解答的问题——人类从哪里来?是演化还是上帝的创造?人类将往哪里去?是如宗教预言的末日还是有个光明的未来?

追溯回太始之初,是上帝创造了人,还是人创造了上帝,而我们种族的共同命运又会走向何方?

书中这样写道:

“我们现在处在一个非同寻常的历史巅峰时期。”埃德蒙说道,“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觉得世界完全颠倒了,所有东西都与我们想象的不一样了。但是不确定性始终是彻底改变的前兆;动荡和恐惧始终走在巨变的前面。所以我强烈要求大家,相信人类具有创造力和爱的能力,因为这两种力量一旦合二为一,就有能力照亮任何黑暗。”
“就在我们走进充满不确定性的明天时,我们将把自己变成一种比我们想象的更强大的东西。我们所拥有的力量是我们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到那时候,但愿我们永远不要忘记丘吉尔的至理名言:‘强大的代价……是责任。’”

撇开晕头转向的理论与旁征博引的学说,其实埃德蒙对于人类存在问题的最终答案就是「物理法则」,我们并非独一无二,创造生命始终都不是宇宙的重点,而是为了展现并散布其能量。远比过去重要的是未来,从猿人演化至今的人类又会如何改变?多种预测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我们会被一个迅速崛起的全新物种吞噬、吸收并融合,有朝一日人类将与科技融合,成为一个全新的混合物种。此番预言不单只剩绝望,同时也带来曙光,在未来的世界里,资源分配、贫富差距、基因缺陷等都会被消灭与弥平,反倒有机会创造出一个更光明的地球。

一如《地狱》的人口爆炸,《本源》再次就当今现况提出尖锐的质疑,埃德蒙也在高第、尼采、邱吉尔等先贤的肩膀上寻找自我定位,不只是粉碎信仰,更希望发展出超越过去所有宗教的全新宗教,让世人团结一致、崇尚自然力量的伟大,而非像现有的宗教一样分化了彼此,这样的崇高的理念又何尝不值得鼓掌?

面对科学时代的不断进步日新月异,埃德蒙认为物理法则是让生命展现宇宙的能量,而贝尼亚神父也想起创世纪是把光明带到没有光的地方,当科技的步伐一天比一天快速时,宗教也不能墨守陈规、拒绝接受事实,追根究底人类活着需要精神支柱和道德指引,宗教最初才因此应运而生。其实,两者并非互相抵触,反倒应该相辅相成,一个向外挖掘事实,一个向内探索灵魂,越震撼的发现越需要反省的力量、开阔的心胸与信仰的辅助才能带领人们乐于接受愿意吸收。

在小说末尾,作者这样写道:

曾几何时,大自然是核心。
我们大家的核心。
当然,团结已不复存在,世界早已分裂成迥然不同的宗教,所有的宗教都宣称自己是“唯一正确的真理”。
但今晚兰登坐在这座与众不同的教堂里,突然发现自己被各种信仰、各种肤色、各种语言、各种文化的人包围着,所有人都惊奇地仰头凝望……所有的人都在欣赏最简单的奇迹。
阳光照在石头上。
此时兰登脑海里掠过一连串的景象——巨石阵、大金字塔、阿旃陀石窟 、阿布辛贝神庙 、奇琴伊察金字塔 。曾几何时,全世界的古代人聚集在这些神圣的地方观看同样的景象。
刹那间,兰登突然感到脚下的地球发出了最轻微的悸动,仿佛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又仿佛宗教思想刚刚横越运行轨迹的最远端,厌倦了长途跋涉,现在正往回转,终于要回家了。

《本源》铺陈的万马奔腾气力万钧,收的却是返璞归真平淡静好,因此不少读者感到失望,但我个人觉得于磅礴的交响乐章过后这样的宁静而反倒余韵无穷,再尖锐的观念都会改变,再绝对的立场都会倾斜,或许生命始终不是宇宙的重点,但最后的答案都会回归到人性本身,选择将戏剧性的冲突化成繁华落尽的动人爱情,则是丹布朗最美的一笔画龙点睛。

「但愿我们的哲学能与我们的技术俱进。但愿我们的悲悯之心能与我们的力量俱进。但愿爱,而不是恐惧,能成为变革的引擎。」

「May our philosophies keep pace with our technologies. May our compassion keep pace with our powers. And may love, not fear, be the engine of chan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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