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梦里不知身是客
窗外雨潺潺。
我在孤独的夜里,迫切的需要一场梦。
倘若能梦到我的祖母,我就不再回来。
即便这样睡死过去,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要讲的故事,发生在十年前的这个季节,具体的时日我却已记不清楚。
可我分明很努力的,很努力的,想要记住那天,但说到底,我也还是个绝情的人。
偶尔会听到母亲喃喃自语,“你祖母去世前一定是挑好了日子,不然后事不会那般风光。”
大抵是这样,祖母走的那天正值周五,阴沉的天也始终不见落雨。
灵堂里络绎不绝的有人来往,热热闹闹的,倒也为家里添了不少脸面。
如此看来,祖母的确很是体贴吧。
不过欣慰的该是那些熬夜的大人,至少能实实在在的再尽一次孝。
而年幼的我,除却磕头上香,对任何事都无能为力。说到底,我也还是个绝情的人。
出殡当天,天下起了小雨。
作为长孙的我走在队伍的前排,手里捧着祖母的遗照,行尸走肉般跟着父亲的脚步前行。一步,一步。
雨不断的滴打在相框上,我便不停的用孝服擦拭。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大概是老天也感到悲伤,忍不住的在落泪吧。我这样想。
庭有枇杷树,今已亭亭如盖矣
我自小与祖母生活在一起。
七岁那年,祖母在家门口种上了一棵铁树。
我却不喜欢。时常想着法子折断它几根叶子。可仍不见它枯死。
每每这个时候,若是被祖母看到,她总会从背后一把搂住我,也不打骂我,光是摸着我的头,跟我讲:“祖母年纪大了,弯腰扫地的活多做不得。”
祖母讲的话我大都记在心里,于是之后折断的叶子,我都给丢到祖母看不到的地方。可仍不见它枯死。
祖母去世后,家里的大人便在家门口铺上了水泥。那棵铁树也被移栽或是丢弃到了别处。
再几年之后我也去了外地上学,少有回家的时候,每到祖母忌日,母亲也不愿告知于我,常常是想到要去祭拜,便已错过了时间。一来二去,我终于彻底忘记了日子。
可我仍旧很想念,我不吵不闹的坐在祖母腿上,陪她静静看雨的时候。雨水打在铁树上,和着风,发出“沙沙”的声音,那样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也还想再经历一遍。
祖母的名字平淡普通——“腊梅”。
想来应是正月里的寿辰。说到底,我也还是个绝情的人。连这些都不曾放在心上。若是祖母在世,她也是不会在意的。
可有些事,无论轮回多少遍,也还是我洗不清的业障。
祖母病重时,几乎瘫痪。父亲为了方便照看祖母,于是在床头按上了传呼机。轻触一下,便能发出响声,当做是提醒家人,祖母需要进食、如厕或是其他。
记得某个下午,年幼贪玩的我匆忙跑进祖母房间,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便离开。关门时,清晰看到祖母抬起了手,吃力而缓慢的朝我挥动了几下。现在想来,分明是担心父母亲照顾她辛苦受累,些许小事要我帮衬。
说到底,我也还是个绝情的人。我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竟转身走开。
殊不知这一转身,便是阴阳两相隔。
每每念及此处,如蚁噬身!
大概在上一世,我是口含血泪被乱棍打死的黄鼠狼,心中怨恨不死不消。才会在今生转世投胎,化作长孙磨你阳寿。
若真是如此。
我愿用半生寿命,换今晚与你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