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冈阡上气和明
——⑦去去适西秦
◇考拉的猴面包树
从那天起,留垚就托病不起。仇涛和之彤很担心,却也被留垚拒之门外。一连几日,除了一日三餐,留垚会打开房门,其他时间都是房门紧闭。这很快引起了宗戍的疑问:难道真的留不住此人?还是说此人有其他念头?
待宗戍从外巡视回京,第一时间就来到“水仪台”。
“留先生这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可需召集名医前来诊治?”宗戍试探性地问到。
“将军在外操劳,还要花费心思挂念鄙人,真是惭愧。”由于向师父学过医,对于装病这种事当然手到擒来。
“难道是前些天与外邦接触后,得了什么怪病。”宗戍从军数十年,也在军中见过不少病症,隐约中感觉和某次西征时看到过的外邦俘虏所得之病甚是相像。
“大概是误食了什么,不碍事,休养些时日便会恢复吧。”
“也对,先生学过医,自是能诊治。末将就先告辞了,有任何吩咐直接让侍从官去办就是了。”说罢,宗戍整理了一下铠甲,英姿飒爽地离去。
自那以后,水仪台的守卫更加繁重,侍从官也是日日必与留垚见面。
直到七月廿六,留垚久违地推开房门,用毒烟熏晕了屋顶上的刺客;然后召集来仇涛和之彤。很显然,仇涛看出了留垚的打算,轻蔑地对留垚说:“让我们等这么久,你小子。”
“让前辈担心了。”留垚恭敬地朝仇涛作揖。
“得了吧。说,怎么行动?”仇涛头也不回地朝留垚的房间走去,自顾自地推门进入,然后流里流气地坐在主位。
“之彤,你现在明白了吗?”说着,留垚安抚着之彤,把她往房中引去。
看到仇涛恢复了以往的不羁,之彤不安的心稍稍放松。
“两位请随我来。”留垚蹑手蹑脚地掀开地毯,打开地窖的门。
仇涛和之彤相视一笑,仇涛低声说到:“该有我来打头阵。”说完,他就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小姐,此番逃生,我必定给你一个名分。”
“你还是不懂我。”之彤抿嘴一笑,“但是我还是很开心。一起走吧。”
离开时,留垚架起事先准备好的机关,利用太阳光的照射角度驱动屋内的烛火点燃和人影移动,以此模仿几人在屋内踱步交谈的假象。等到换班的守卫到来时,只当是换下来的守卫因为天气炎热以及长时间的疲惫而昏睡过去,就没多想。
直到第二天凌晨,守卫发现直到屋内的烛火燃灭,却依然没有人从屋内走出,就从房顶掀了一片瓦片向下窥去。这一看,着实把守卫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屋里的竟是假人!守卫头目立刻报告了侍从官。侍从官听到留垚等人消失的消息,立马带上所有人破门而入。等待他们的只是一连串的机关。仔细搜查之下,侍从官很快找到了几人逃跑的洞口。
循着洞口追去,和此前听闻的、连接城门至皇城的暗道如出一辙——暗道不断出现岔路,有些岔路还摆放了机关,而有些岔路看似望不到头。侍从官本想借助脚印追踪几人,但几条岔路竟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完全一样的脚印,这让侍从官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但如若让几人逃脱,宗戍必将对自己军法从事。怀揣了这份忐忑,侍从官冷静了下来,大胆地分析脚印的深浅,以及不远处被转角的墙体撕破的衣角,带着所有下到暗道的兄弟串成一串向自己猜想的方向进发。
不巧的是,之彤近几日偶感风寒,实在忍不住还是发出了咳嗽声。听到咳嗽声,侍从官突然就振奋了精神,加快了追踪的脚步。
终于来到了爬上地面前的最后一个拐角,留垚示意另两人先稳住。果然,透过从土堆的缝隙射进来的朝阳,留垚隐约看到了宗戍的脸。可惜,这最后一步不能再前进了。就在仇涛皱紧眉头、握紧手中的钢刀,准备与宗戍拼个鱼死网破之际,留垚掉转方向,再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处“尽头”。他先是用脚踹了几下土堆,又掏出怀中的匕首开始在地上刨着。
“该不会这个时候才开始挖新的通路吧?”仇涛低声询问到。
就在仇涛准备再次回头,回去找宗戍拼杀血路时,一个仅供人爬着才能前进的洞口展现在几人眼前。
“这一次,我不会让大家失望了。”
“我先来。”之彤冲在了前面,却被留垚拦下,随即,留垚朝仇涛使了一个眼色。
“总是到关键时刻才……我知道了,怜香惜玉,你小子,等逃出去了看你怎么报答我。还是我先来吧。”说罢,仇涛就一个卧姿,顺着洞口滑了下去。见状,之彤也毫不犹豫地紧跟其后,再接着是留垚。就在留垚卧倒的一瞬间,他关闭了石门。
在新的洞口滑了没一会,他们就又到了一处密室。只是,迎接他们的是兰宇的身影。
“少爷,等候多时了。”兰宇昂首挺立。
“你们……太不够意思了,这么重要的活竟然不安排我来干。”反应过来的仇涛喜极而泣。
而之彤不顾灰头土脸的留垚,闪烁着泪光就抱了上去。
“现在还不是安心的时候,快随我来。”兰宇火急火燎地将几人带离。
就在乡间土路奔驰了数小时后,前方一群等候多时的人“逼停”了留垚一行人。
“此乃南下的必经之路,附近的暗卫早已被我等肃清,先生大可放心。”为首的正是先前被称为“卖国贼”、一度主张停战的姬盛。
“看来我等终逃不过此一劫。”兰宇停下脚步,闭上双眼,等候命运的审判。
“先生有通天彻地之才,却远离朝堂,不为名利所累,真乃英雄。我等特来为先生辞行。”丰通补充到,一边双手递上此去通过各关隘的手令。
闻听此言,再观来人皆未披甲执剑,仇涛走上前:“辞行,没有酒,算什么辞行。”
“仇掌门,酒自当是有的。”姬盛示意手下呈上装满好酒的葫芦。
“掌门?前辈,我还是头一回听人称呼你为‘掌门’。”之彤好奇地问。
“傻丫头,你当真留垚这小子安顿好了日后的栖息之所?”仇涛叼起路边的一根野草,轻蔑地说。
“什么都瞒不过前辈的法眼……我本想安顿好一切之后再带你们离开,但料定朝中近日比会来宣,我不得已提前了我的计划。我确实只安排到了逃出宗戍的视线,找了个临时安顿之所。照宗戍的秉性,待不了许久就会查过来……不过,这不是还有仇前辈嘛。”
“总不能坐以待毙。”之彤插了一句嘴。
“你们夫妇倒是一唱一和……那就谢过眼前二位的好意,跟我去我那自在逍遥之所,如何?”仇涛扛起大刀,别好腰间的酒壶,大摇大摆地朝一条小路走去。
“谢过二位大人的好意,日后必会来信保平安。就此别过,有缘再会!”几人随即骑上姬盛准备好的马匹,疾驰而去。
一行人很快就顺利通过了第一个关卡。到了第二个关卡,兰宇刚想去叫门,突然一声冷箭放出,射穿了留垚的右胸。一种爆裂感瞬间占满了留垚的整个身体。那一瞬间,一路上遇见的爱恨情仇、酸甜苦辣涌上心头——那是第一次与之彤见面的惊喜、那是第一次与仇涛、兰宇见面的警惕、那更是第一次上战场时内心深处的慌张、那更是逃出升天后的释放感……
等到再次醒来,留垚竟发现自己躺在定狼山自己那间熟悉的柴房之中。师父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唤到:“徒儿,你怎么在这里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