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25岁的驴子是晚上8点半回到家的。又是一个繁忙而无聊的上班日,朝八晚八,上班的时候跟同事、乙方在网络上因各种琐碎的事情撕逼,下了班在便利店买一个与上周一模一样的车仔面,回家啃着外卖看着视频,跟男朋友微信聊聊天,一天就这么对付过去了。这样的日子,算起来,也过了两年,谈不上多好,但纵观周围人,多少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驴子是六年前来到这座城市的。那时候的她,刚刚经历高考的洗礼,和父母坐着汽车风尘仆仆赶往大学报到。偶尔回想起来的时候,还能记得是在清晨7点,汽车下了高速,她第一次与这座大城市会面。高楼大厦、宽敞街道,所有陌生的环境,她一点也没有措手不及,反而有一种终于遇见的豁然感。
一个小镇姑娘,在故乡生活了十九年,对于那一角蓝天白云早已厌倦不已。年轻的灵魂总害怕囿于一地,巴不得外面的花花世界,谁会考虑高楼大厦之外,还有雾霾与灰色天空。
因此,和城市第一次会面时,驴子内心的悸动与希望,那一刻的欢喜与感动,每每想起依然鲜活。打那刻起,驴子就决定了,以后她将扎根在城市里,也许是这里,也许是另一个地方,但总归不会是那个她生长的地方。
一个人但凡有了坚定的意志和目标,很容易一条路走到底。六年过去了,驴子毕业了、工作了,如愿留在了这座城市里。但,扎根?并没有。
六年前,她的内心充满斗志与希望。扎根在这里,不外乎找一份工作,努力干下去,便是了。实际上,对于留在城市里,驴子的路走得很顺,未毕业就已确定了工作,薪水也足够养活自己。只是人生真不是一个个可以程式化的程序,当她以为大概也就这么顺风顺水走下去的时候,一个看起来简单而突然的变化,就可以改变她原有的生活轨迹。
变化发生在毕业那年。当同学还在找工作的时候,驴子已经签好三方合同,不必再去挤破头跟别人竞争一个岗位,只等着公司安排岗位,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生活开始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入职以后,驴子突然发现,从培训到最后转正,公司给她安排的工作岗位,是一个她从未了解,也不擅长的领域。她曾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内容编辑,写写稿获得认同,毕竟这是她从实习以来一直干的事情,大概也算是她的优势吧。
然而,市场变化快得吓人。前几年内容编辑还很吃香,忽然好像一夜间就变得廉价而饱和。去年部门还赚的盆满钵满,今年便哀鸿遍野。她被安排的新岗位,虽说不是她所擅长的,却是行业与市场更需要的。于是,考虑到生存压力和未来的发展,她就这么接受了这个岗位。也是,总得适应下市场变化吧。
这么一干,就是两年。这两年的时间里,驴子大部分的时间在工作,工作的大部分时间在做琐碎的事情。繁重而零碎的事情开始占据她的大多数日子,以至于偶尔细想,竟觉得毫无意义,也毫无成就。正如开头所写的,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她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缺乏目标的人,甚至变成一个纯粹在消耗日子的上班族。
于是她开始抱怨,吐槽公司制度,吐槽领导傻逼,吐槽团队不够给力。没有成就与认同的两年时光,正在一点点地蚕食她。她开始害怕改变,自我怀疑,甚至有过不如卷着铺盖回家的想法。她像一只蜗牛,缓慢地行走,一有风吹草动立马缩进壳里。
曾经她坚持的事情,慢慢地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学生时代,一年一次的旅行,是她见识这个世界的方式,却在工作以后以“没时间”为由默默放弃了。以前每周每月她都会写文章,不管有没有人看,却在工作以后以“上班实在太累了”为由,不知不觉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每天下了班回到家往床上一躺,打打游戏刷刷朋友圈消耗时间。周末了和男朋友出去看看电影,吃吃喝喝也就过完了。25岁的驴子,过着三四十岁的人生,浑然不觉。
因为,周边实在有太多相似的人生。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发现,以前那些混得不如她的同学,开启了开挂般的人生,她们开始在某个圈子里崭露头角,有资本有实力登上更高的平台,拿着更高的薪水。她们可以说走就走,用脚步去丈量西藏的土地,她们活跃在学生时代梦寐以求的圈子里。
驴子忽然有点感伤。怎么, 自己混成了现在这样。她开始恐慌,开始害怕,却像深陷泥潭,不知道如何摆脱现状,恍然发觉自己一直生活在迷茫里。
这明明不是她要的人生,不是她梦想的生活,她弄丢了那个积极昂扬的自己,弄丢了曾为之奋斗的生活,只是在重复得过且过的日子。
在25岁的某一个晚上,驴子终于发现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就像大海里漂流的细石粒,却不知道如何改变。况且,改变是多么可怕糟糕的事情,谁知道前方等待的是什么。
于是,她买了一份和上周一模一样的车仔面,回家看着视频啃着面。改变是一件大事,想想就觉得很头疼,不如先看完这个视频吃完这份晚餐。
放下朋友圈,不再窥探别人的生活,这让她感到安心许多,视频和食物也在逐渐治愈她的焦虑和伤感。搞笑的画面总算让她恢复笑容,晚餐是在捧腹大笑中度过的。
吃完晚餐后,驴子突然想起今天的游戏还没做日常任务呢,先打一波游戏,再洗个澡,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25岁的女青年驴子,完全记不起,刚刚发生过什么事情了。不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