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的六卿专权越来越甚,那么六卿处事,就不是为了国家的发展,而是以各家自身的利益为出发点。最著名的事情当属一件事情。
公元前528年,晋国的邢侯和雍子争夺鄐地。两方水火不容,审判长士景伯此时出使楚国,所以这个案件就由羊舌鲋审理。这个羊舌鲋是叔向(羊舌肸)的弟弟,这个人贪得无厌,跟叔向完全不同。
此事,韩起下令说,这件事情罪过在于雍子。
但是雍子暗地里就给羊舌鲋贿赂,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做妻子。羊舌鲋一看,韩起的话就全忘了,于是就判处邢侯有罪。
审判当天,邢侯一听竟然是自己有罪,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武器,就杀死了羊舌鲋和雍子。
本身是民事纠纷,现在上升成刑事案件了。韩起只得亲自审理这个案件。
但是韩起觉得这个案件很头疼。于是跑过去问叔向。
叔向说:杀人偿命,这是天理。这三个人罪过相同。羊舌鲋知法犯法,有罪。雍子,贿赂官员,有罪。邢侯,擅自杀人,有罪。那就把邢侯杀了,跟那两个人一起曝尸于众吧。
孔子对此评价极高,说叔向是,古之遗直。
叔向,古之遗直也,治国制刑,不隐于亲,三数叔鱼之恶,不为末减,曰,义也夫,可谓直矣,平丘之会,数其贿也,以宽卫国,晋不为暴,归鲁季孙,称其诈也,以宽鲁国,晋不为虐,邢侯之狱,言其贪也,以正刑书,晋不为颇,三言而除,三恶加三利,杀亲益荣,犹义也夫。
我们可以看到,土地相互争夺,其实暗含着土地私有化开始了。并且各家无视法律,只为了自身利益。
还有一件事情。
公元前514年,晋国的祁胜与邬臧通室。这个通室,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易内。大白话说,就是换妻。
这两个是家臣,他们的主人祁盈知道以后,非常生气。要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属下竟然作出如此不堪之事,难见外人啊。
于是,就拘捕这两个人。行事前,就问司马叔游。
司马叔游说:别人的事情又不妨碍到你,你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一搞得不好,惹祸上身,这可不是好事。
祁盈不听,坚决要干。
祁胜知道以后,一看那不成啊。怎么办呢?就去贿赂荀砾。荀砾当时是下军佐。
荀砾就报告给晋顷公。晋顷公本身也没有任何权利,内阁怎么说,就怎么办。
于是下令,抓捕祁盈。祁盈莫名其妙就被抓起来了。
祁盈的家臣看到以后,就为自己主子打抱不平。
说:就算死,我也要让那两个奸小之徒给他陪葬。
于是杀死祁胜与邬臧。
杀死这两个人,就相对于公开反抗晋顷公的命令。实际上就是反对六卿的命令。于是六卿下令,抄家灭族,及其党羽全部灭族。
于是
夏,六月,晋杀祁盈及杨食我,食我,祁盈之党也,而助乱,故杀之,遂灭祁氏,羊舌氏
据《左传》记载,叔向当年要娶亲了。他的母亲希望让他取母亲这一族的女孩。
但是叔向想要取申公巫臣的女儿。这个女儿也是夏姬的女儿
他的母亲说:绝不能娶她,这个女孩,他母亲是夏姬。夏姬是什么人,你是知道的。多少男人丧在她手里?
叔向一听,母亲既然不愿意我娶她,叔向本来就想放弃了。但是晋平公听了以后,就当了一次媒人,强迫叔向娶她。
这样一来,两方成亲,生下杨食我。
杨食我一生下来,叔向的母亲,也就是杨食我的奶奶,一看这个小孩子。说:
是豺狼之声也,狼子野心,非是,莫丧羊舌氏矣,遂弗视。
同年,韩起去世,由魏舒接替,为执政。
魏舒执政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地。因为祁氏,羊舌氏被灭族了,那么他们的封地就要重新划分。
分祁氏之田,以为七县,分羊舌氏之田,以为三县
首先把祁氏之田,分为七县。羊舌氏为三县。然后把这些地
司马弥牟为邬大夫,贾辛为祁大夫,司马乌为平陵大夫,魏戊为梗阳大夫,知徐吾为涂水大夫,韩固为马首大夫,孟丙为盂大夫,乐霄为铜鞮大夫,赵朝为平阳大夫,僚安为杨氏大夫,谓贾辛,司马乌,为有力于王室,故举之,谓知徐吾,赵朝,韩固,魏戊,馀子之不失职,能守业者也,其四人者,皆受县而后见于魏子,以贤举也,
这里就出现问题了。按道理,应该把这些土地分给六卿,特别是自己总得占一分吧。为什么没有给六卿,而是以任命县大夫呢?
而且,最为有意思的是,这里面没有一个是范氏和中行氏的人。但是其余四家都多多少少分到一部分。
因为,范氏、中行氏和魏氏一直就不对付。为什么呢?这就从晋悼公说起。
晋悼公在位期间,有三大政治集团
1、韩赵的铁杆同盟
2、范、中行氏、智氏的集团
3、栾氏和魏氏的弃儿集团。
原来魏氏和栾氏很好,但是栾氏被灭族的时候,因为魏舒背弃了盟友,站到了范氏一边。魏氏本来在六卿中,实力就不强。其后执政者是赵武,韩起。那么魏舒之所以能够成为执政,或许跟韩、赵的提携是分不开的。
所以魏氏更愿意跟赵、韩打交道。
分地结束以后,魏舒问成鱄说:我把县给了我儿子魏戊,别人会不会说我偏私啊。
成鱄说:不会。魏戊为人正直,给他一个县,这叫举贤不避亲。
魏舒是不是真的如此正直?
同一年,作为梗阳大夫的魏戊处理不了当地的案件,于是上报给他父亲,魏舒。
魏舒来到当地,当地的一方当事人把一堆女子献给魏舒。
魏舒看到这些女子,眼睛都直了。
魏戊就着急了,他对阎没、女宽二人说:主人向来以不接受贿赂而闻名,如果现在接受贿赂,那么晚节不保了。
于是二人答应会劝谏魏舒的。
第二天退朝以后,两个人就跑到庭院。魏舒看到他们,就招呼过来,邀请一起吃饭。
两个人在饭桌上,长吁短叹。魏舒就感觉很奇怪。
于是就问说:你们俩,吃饭的时候,长吁短叹是怎么回事?
二人说:昨晚,有人送给我们酒,我们就拿来喝。一喝就喝大了,结果没有吃饭。今天跟您一起吃饭,饭菜上来,就害怕不够,于是就叹息。上菜上了一半,就责怪自己,说,难道将军会那么小气,不给我们吃饭吗?于是又叹气。等到菜上完了,看到非常丰盛,希望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所以又叹息。
魏舒一听,知道两个人的意思,就退回了这些女子。
这个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是说希望把小人的肚子当成君子的内心,刚刚满足就好了
同一年,祁地大夫贾辛向魏舒辞行,要上任了。
魏舒说:过来,我给你讲一件事情。
当年,叔向出使郑国,郑国大夫鬷蔑想看看叔向。但是他自己长得很难看,害怕吓到众人。
于是装成仆人,站在堂下。突然间说了一句话。
叔向一听,就说道:这必是鬷蔑。
于是走下堂来,拉住鬷蔑的手,说:从前贾国有个大夫长得很难看,但是娶了一个很漂亮的妻子。但是这个妻子三年不说不笑,这位大夫为她驾车到沼泽地,射中野鸡,她才开始笑。
这位大夫感叹说:才能不能没有啊。如果没有才能,你就不会笑了。
叔向对鬷蔑说:同样的道理,虽然你现在长得丑,如果不说话的话,我们可就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魏舒转过头来对贾辛说:你听懂了吗?我的意思是,你对王室有功,我才提携你,你要保持恭敬,否则毁了自己一生,可就不值得了。
我们讲了,魏舒接替韩起成为晋国的执政。
那么魏舒何德何能能够成为执政呢?原因在于,没别人了。
因为韩氏,继任者为韩起的孙子韩不信。赵氏,也一样是赵武的孙子赵鞅。
那么这两派,都是年轻一代,资历太浅,对于元老们没法控制,所以只能给魏氏的魏舒。
魏舒一上台,晋国公室的命运就堪忧了。
本身晋国公室就属于有一天没一天,但是在韩起执政的时候,多少还能大体上维持一个公室的样貌。
但是韩起执政,也是公室权威一落万丈的时候。
韩起是晋国中,执政年龄极为漫长的政治家,长达27年。这27年,相对而言,国际局势是缓和的,因为他的前任赵武达成弭兵之盟。但是国际局势缓和,导致的后果就是国内卿族互相争斗就更为激烈。
六家结成两个集团
1、旧卿集团
2、新贵集团
旧卿集团是范氏、中行氏、智氏。新贵集团是韩氏、赵氏、魏氏。
两家内部争论不休,但是对待公室,却出奇一致。
韩氏自从韩起成为执政以后,疯狂地掠夺土地、财货。当时人说
韩赋七邑,皆成县也
但是,韩起刚刚上台的时候,还曾经抱怨过。据《国语》记载
叔向见韩宣子,宣子忧贫,叔向贺之,宣子曰:“吾有卿之名,而无其实,无以从二三子,吾是以忧,子贺我何故?
韩起说自己太穷了,叔向祝贺他。
韩起问:我现在只有执政的名字,没有依托的资本,你祝贺我什么?
叔向说:当年栾书,家庭贫困,连祭祀用品都准备不齐。但是因为他注重德行,结果四海归附。但是他的儿子栾黡,囤积财物,但是骄横奢侈,大家都不归附他。即使后来他的儿子一改他的做法,免不了最终祸难缠身。再看看郤至,富贾一方,但是最终因为富足反而目空一切,导致家族灭亡。可见君子应该注重德行,而不是忧虑财货。如果您反过来做,我看来要为您忧虑了。
韩起听了,深以为然。然后继续去掠夺财物去了。
但是韩起真的着手去掠夺财物、土地,也非易事。因为同一块地,几大家族都盯着,哪能让你如此轻易拿走?
但是韩起毕竟执政年头长,最终执政的成果也很丰厚,大量的土地进入韩氏,成为日后三家分晋的资本。
六卿如此,那么六卿之下的家族,是什么情况呢?两个字,自保。
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家族实力弱,你面临的选择就是两个
1、依附某个强大的家族
2、独立
如果是依附家族,那您就得运气好,否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可受不了。
如果是独立,那么就更惨了,土地非常容易被人兼并。
所以他们选择最为稳妥的方式,就是低调。
比如说,叔向在晋国干事的那么长时间内,封地只有三个县。铜鞮、杨氏县和平阳
他没有明显地增长,说明羊舌氏还是非常低调的。但是低调,最终也免不了家族灭亡的结果。
这种瓜分,最终导致的就是社会秩序败坏。因为原有的制度是井田制和分封制。在井田制和分封制下,相对而言是比较稳定的。
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就是随着社会发展,一个社会时期延续的时间越来越短。
比如说,
商朝,王朝共计500多年,周朝,王朝共计700多年。但是秦始皇以后的王朝,达到300年之上的,少之又少。
这个原因在于,后来的制度,给人的自由更为大。比如陈胜喊出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就表明封建制度彻底完结了。
比如说,原来以血缘为制度的时代,那么这个文化潜意识就没有造反这么一说。即使造反了,君王也得是这个血缘的继承人。但是分封制解体以后,那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而这个形势会愈演愈烈,如果社会不继续大的制度改革,继续延续这个老路,经济发展越快,社会的撕裂可能性就越大。因为社会的子系统,相互偏离,无法继续有效整合。这就如同,人体中,癌细胞迅速增长,掏空了人体的能量,整个人体处于失衡状态,人体不生病是没有天理的。
如果说,中国历史有周期律这个规律,那么我们可以预测,这个周期会变得越来越短。因为文明史的发展,就是财富迅速增长的时代,而经济发展如果大幅度超越其他系统,那么撕裂的可能性就越大。
可以说,老子当年就已经有所警觉,他在《道德经》中说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
其实,正是反应了春秋时代,社会秩序失衡的状态。
那么怎么维持这个系统呢?就是制定法律。人类社会,至少是中国历史开始从德治向法治社会过度。
所谓德治社会,并非是道德,而是通过维护血缘社会的方式。而法治社会,就是维护超血缘社会的制度。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也就是问,何以中国最早过度为专制社会?
这和中国的生存结构是分不开的。
公元前513年,晋国发布成文法。
中国历史的成文法,出现在子产筑鼎,但是叔向还写信批评子产。结果很快,自己也必须走向这条老路。
这一年,赵鞅和中行寅向百姓征收四百多斤铁,用来筑铁鼎。
然后把士匄制定的刑法刻在上面。
此举,国内国际引起了轩然大波。孔子直接评价说:
晋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晋国将守唐叔之所受法度,以经纬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贵,贵是以能守其业,贵贱不愆,所谓度也,文公是以作执秩之官,为被庐之法,以为盟主,今弃是度也,而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贵,贵何业之守,贵贱无序,何以为国,且夫宣子之刑,夷之蒐也,晋国之乱制也
晋国要灭亡了,晋国应该延续唐叔虞制定的法度,来管理民众。保证贵贱,结果现在制定刑鼎,公布刑法,那么何以尊贵?贵贱无序,何以为国?
我们看待这件事情,我在子产筑鼎的时候就说过。这不是人治和法治之争,而社会已经向超血缘社会发展,如果不制定相应的制度,社会就会解体。
可以说,德治也是对的,法治也是对的。因为即使你要德治,也得有相应的管理成本作依托。历史的发展,从来不是二元化去争论,这是对的,那是错的。即使那是对的,按照马克思的话说
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
我们回溯一下晋国的法制历史。
1、赵宣子之法,就是赵盾那一代产生的法律。因为赵盾开启异族专权的先河,晋襄公本想在夷之蒐上进行他的人事变化,但是没有成功。于是赵氏就制定这部法律。这个内容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但是孔子对此激烈抨击,可知并不符合孔子的想法。可能是维护卿族的利益。
2、范武子之法,士会制定,希望调和公室和卿族的矛盾。但是以晋厉公被杀而告终,这部法律没有完成他的任务。
3、范宣子之法,就是这次公布的法律,这部法律包括前几部法律共同的特定就是保护私有财产。这和分封制和井田制的制度是相违背的,因为按照原有制度,土地的所有权是天子,只是分封了使用权。领主可以剥夺你的使用权,转移给他人。而这部法律就继承了赵宣子之法的精神,所以孔子说,且夫宣子之刑,夷之蒐也,晋国之乱制也。
但是春秋时代,基本就瓦解,否则不可能出现,大量的争夺土地的案子。
当然这部法律,为什么迟迟没有公布?原有在于,这部法律必然对旧贵族是个冲击,那么旧贵族必然激烈反对。
而《左传》更有意思是,他说
蔡史墨曰,范氏,中行氏,其亡乎,中行寅为下卿,而干上令,擅作刑器,以为国法,是法奸也,又加范氏,焉易之,亡也,其及赵氏,赵孟与焉,然不得已,若德可以免。
说中行寅擅作主张,没有跟魏舒报告,就铸造刑鼎。而范宣子是这部法律的指定人。赵鞅被胁迫,最终筑鼎。最终暗含着范氏、中行氏灭亡的预言。
为什么《左传》要这么记载?因为《左传》要体现儒家的意志。
我们讲,晋国六卿的争斗,进一步瓜分了公室的权力,甚至于立法,保护私家财产。
那么这部成文法,《左传》就让中行寅成了替罪羊。
那么为什么要让中行寅成为替罪羊呢?
这就要从中行氏尴尬的位置说起。
上面讲过,在晋国两大政治集团,即以韩赵魏为首的新贵集团和以荀、智、范为首的旧卿集团。
从赵武执政到韩起执政,这么多年,都是新贵集团掌权。一朝天子一朝臣,旧卿集团就不断被排挤出去。
甚至于,以中行氏为例,中行寅的父亲中行吴,始终不见提升。
这就导致两大政治集团,矛盾很深。于是为了化解这个矛盾,既然国内土地,财富得不到,只能向外寻求。
公元前541年,中行吴和魏舒攻打戎狄的无终国。攻打戎狄历来是晋国化解内部危机的秘密武器。但凡国内出现问题,攻打戎狄,一来可以占领他们的土地,二来缓解土地争夺的矛盾。
此次攻打也是如此,在这次攻打中,晋国大胆使用步兵,大败无终。
公元前530年,中行吴再次率兵,攻打鲜虞。攻打鲜虞,他利用假道伐虢的战略,
晋荀吴伪会齐师者,假道于鲜虞,遂入昔阳。秋八月壬午(初十),灭肥,以肥子绵皋归。
他借口说,要会合齐国的军队,假道进入鲜虞。进入鲜虞后,一直没有妄动,使得鲜虞松懈。
到了肥国,肥国人以为他们是和平的,结果没想到出其不意被灭了。
第二年,马上攻打鲜虞,大获全胜。
鲜虞人闻晋师之悉起也,而不警边,且不修备。晋荀吴自著雍以上军侵鲜虞,及中人,驱冲竞,大获而归。
但是,并没有把鲜虞灭国,到了公元前527年,
荀吴再次调兵,攻打鲜虞,这回鲜虞长记性了,非常警惕。但是荀吴不是正面攻打鲜虞,而是攻打他的同族,鼓国。
而鲜虞不知道晋国的虚实,他就一直用防守态势,不敢出兵援助鼓国。围了鼓国数月,一来做给鼓国人看,以心理攻势为主,二来做给鲜虞人看。
于是鼓国人内部就乱起来,要投降晋国。荀吴不肯。
别人问:现在可以不废一兵一役,何以不许?
荀吴说:如果晋国人带着城邑叛变,为我们所恶。那么凭什么人家来了,我们喜欢呢?我们是奖励叛变之人,还是不奖励?如果奖励,这就是宣扬邪恶。如果不奖励,这就是失信于人。这个两难的局面,对我们并不是好事。所以我们放了他。
于是把叛变之人放回去。两国再战。
围了鼓国三个月,鼓国彻底支撑不下去,于是请求投降。
不料,荀吴说:看你面色红润,身体不错,回去再战。
这个时候,晋国人有不满的情绪,说:现在人家投降了,你不接受。还损害国家的钱和人民,哪有你这样报效国君的?
荀吴说:狄人这样,我们接受了他们。这就是告诉晋国人,也如此效法他们。这对晋国不利。反之,我们不接受狄人的投降,让大家知道尽心尽力为国家,这才是制胜之道。
鼓国打了几场战,再次请求投降,这次荀吴答应了,把鼓国的国君鸢鞮抓住,凯旋。
但是鸢鞮,反叛晋国也是那个干脆,公元前521年
公如晋,及河,鼓叛晋。晋将伐鲜虞,故辞公。
晋之取鼓也,既献,而反鼓子焉,又叛于鲜虞。
这次,荀吴痛定思痛,一想起上次,本想玩个仁义之师,让国家心悦诚服地臣服晋国,没想到鼓国这么反复无常。
于是,这回他不搞什么德行了。公元前520年,
他让军队化妆成买米的商人,然后三一群五一伙,就待在昔阳城门。渐渐地,这群人开始进入鼓国。
鼓国人此时还懵懂无知,
晋国突然发难,内外夹击,大败鼓国。
六月,荀吴略东阳,使师伪籴者,负甲以息于昔阳之门外,遂袭鼓,灭之。以鼓子鸢鞮归,使涉佗守之。
第一次伐鼓的时候,据《国语》记载
既献,言于公,与鼓子田于河阴,使夙沙釐相之。
把河阴之地封给鸢鞮。但是第二次,昔阳这块地改为县,让涉佗守着。并没有归到中行氏手里。
史书就没有记载,两次伐鼓,这些土地归属权,并没有归于中行吴,可想中行吴内心的不满情绪。
再说,韩起。韩起执政的时候,大肆掠夺土地,特别是他很想吞并陆浑戎。
陆浑戎位处南方,是晋国安插在南方,去制约楚国和秦国发展。
为什么他想这块地,我们看战国地图
韩国的土地,就是最南方。也就是说,晋国时期,韩氏主攻方向就是南方。因此如果占领陆浑戎,就对郑国有个包围态势。
现在陆浑戎位处于
所以韩起巴望着这块地。关键在于韩起要这块地,他怎么要?
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宣子梦文公携荀吴,而授之陆浑,故使穆子帅师,献俘于文宫。
韩起对荀吴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先君文公,要把陆浑戎交给我。劳烦您帮我打一下?
确实当时,陆浑戎据说和楚国眉来眼去,对晋国南部边防是个威胁。
于是以此借口,晋国出兵攻打陆浑戎。
开战之前,晋国派人去王室祭祀洛水和三涂山。王室中人大为震惊,只有大夫苌弘说出了真相,他说:
客容猛,非祭也,其伐戎乎
公元前525年,晋国率兵攻打陆浑戎。陆浑戎毫无防备,三天之后,晋国尽灭。
那么这块地当然最终归到了韩起手里。
中行氏,就一次次为他人做衣裳。
而韩氏一族,那是大加掠夺。我们曾经讲过州县的归属权问题。
公元前550年,栾氏灭亡。赵武想要取得州县。但是那几家不干,而赵武没有得到,就已级作古了。
公元前539年,郑简公朝晋,公孙段为相。韩起建议把这块地赐给公孙段。
公孙段死了以后,丰氏不敢占有这块地,于是通过子产把这块地重新归于晋国。
韩起一看,终于回来了。
但是他知道,如果占有了州县,那几家必然有所怨恨。于是和宋国的乐大心交换采邑,占有了乐大心的原地。
公元前512年,也就是晋国筑刑鼎的第二年,晋国的晋顷公去世,晋定公即位。
郑国派子大叔来晋国来吊唁和送葬。但是此番,郑国对于晋国很不上心。
为什么呢?因为当时吊唁和送葬是两回事,按道理郑国应该派两个人来。并且送葬规格高,送葬之人地位也要尊贵一下。没有一人身兼两个任务的。
于是晋国派士景伯责问。
子大叔说:晋国何以为盟主?因为晋国有礼,对待小国采用宽容,爱抚的政策。因此小国侍奉大国也尽心尽力。而郑国居于两个大国之间,忠于职守,怎么会忘记吊唁送葬之礼?先王规定,诸侯的丧事,派士来吊丧,大夫来送葬。但是郑国每次都是派卿来参与,不可谓不隆重。但是当情况有变,不允许我方这么干,比如爆发战争等等,别说卿,连士大夫也没有。
当年周灵王去世,先君郑简公正在楚国,分身无暇,于是只是派印段去送葬。王室也没有把我们怎么样。他们还安慰我们,体恤我们的难处。
天子没有责怪我们,现在贵国的大夫说:为什么不按照原来礼节办?
那么原来的礼节也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有时候隆重,有时候节俭。那么你说,我是按照隆重,还是按照节俭。
如果按照节俭,那么我来了,已经很给面子了。如果按照隆重,寡君年纪小,没理由隆重。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潜台词就是晋国衰弱了,底下就离心离德了。
公元前510年,周王室向各国发布命令,称:上天给周朝降下灾祸,结果爆发了王子朝的叛乱,成为各位伯父的忧虑。伯父们,如果继承文公的遗志,缓解王室的忧虑。我本人是很愿意向文王,武王求取福德,去巩固霸主的地位的。希望各位伯父,派人来修筑成周的城墙。
消息传到晋国,晋国这帮人弹冠相庆。
士鞅对魏舒说:莫不如服从天子,帮他缓解一下辛劳,这是好事啊。
于是派人去各国宣扬天子的命令,晋国作为总发起人,调度工作由他负责。
同一年,魏舒和韩不信去会盟诸侯,探讨一下这个工作怎么进行。
结果在会盟的时候,发生了很不如意的事情。魏舒似乎太高兴了,他的座位是面向南边的。
面南,是中国古代一个很特殊的政治习惯。坐北朝南,自古被认为是天子所居。
南面为君,北面为臣。
当时底下窃窃私语,说:魏老先生看来要完啊。
魏舒让士景伯去制定修筑方案,然后交给诸侯大夫,送到王室刘文公那里,由韩不信监督。
魏舒在这次行动中,把事情全权交给韩不信,自己去不知道哪里打猎去了。打猎,最终把自己打死了。果然应了那帮人的话。
魏舒一死,修筑城墙这帮人就开始轻慢晋国。宋国不接受既定的工程量。
把工作推给滕,薛,郳等国。
这帮小国也不干,凭什么让我们来干。
士景伯赶紧出面,对宋国人说:现在特殊时期,都是为天子干事的。您姑且接受应该服役的工程量,回去我再调查一下。
宋国人还是不答应。
士景伯越想越气,回去就跟韩不信说了,两人一拍即合把宋国的仲几抓起来。
士伯怒谓韩简子曰,薛徵于人,宋徵于鬼,宋罪大矣,且己无辞而抑我,以神诬我也,启宠纳侮,其此之谓矣,必以仲几为戮,乃执仲几以归
最后闹闹腾腾三十天以后总算完工了。
结果完工当天,齐国人高张才来到。晋国人也不敢把齐国怎么样。
魏舒死后,执政卿由士鞅继任。士鞅为了贬斥他没有完成任务,自己去打猎
范献子去其柏椁,以其未复命而田也
去其柏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