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中,生活如我设想的那般重新开始了。
首先是在外打工的姐姐暑期回来一趟,给我买了几身新衣服和一个新背包,有了这些基本上就将初中时期破破烂烂的旧物淘汰了。在S中,我不再是从外表上就一目了然的末等。其次由于我的入学成绩太过优异,班里同学不知我从前的境地,对我都有一种尊敬。我感受得出来,是从前严莉莉、贾希菲她们享受的那种。而我也通过初中最后一个学期疯狂的苦学隐隐掌握了学习的某种诀窍,体验到学习的乐趣。高一刚入学的几次小考,我的成绩照样在新的班级里领先。每个人对我说话都热情而真诚,是平等的交流,而非初中时那样带着明显的蔑视,偶尔起意同你搭两句话,不过是想欣赏你的丑态,图个乐子。我甚至还交到了一个较为亲密的朋友。她是那种大方舒展的女生,脸庞上带着正常成长的明媚。她常常说起她的初中生活,那时她有许多的玩伴,一起活动、游戏……现在她们分散在不同的高中,还时常互相写信寄来。她问起我,我只是含糊地以自己只顾学习生活乏味为由搪塞过去。我那灰暗难以启齿的初中,是一段秘密。我既对它完美掩饰绝口不提,又为我终于如愿蜕变而感骄傲庆幸。整体而言,我的内心是轻盈的,开始萌生出自信,这种新鲜的感觉令我兴奋。
直到那天遇见王小英。
知道了她在8班,住313宿舍,我以后就刻意地回避这两个地方。
可关于她的消息却源源不断地灌到我的耳朵里。我宿舍的女孩们经常说起313那个总是换衣服用香水戴饰品的女孩。王小英。
原来王小英中考完后就外出打工了,打算就此辍学。在南方打了将近四个月的工,又想回来上学。这时正常高中已开学两个月了,家里花钱托人,让她进了S中插班。难怪我之前没见过她呢。
她该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吧,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在想,她一定也是不愿让过去的阴影再随着她,所以才挑了这么远的高中。
我在洗刷间又遇到王小英一次,她正和她同学说话,扬着手腕上叮当作响的细镯子说:“这是我姐姐送我……”她看到我,就住了声,神色有些不自在,同学追问,她才小声地补充了些什么。
王小英在外四个月的工资对于乡下的消费水平来说已是不小的数目,足以支撑她在高中打扮得光鲜靓丽。大家都以为她家境优渥,自小便如此奢华阔绰,只有我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并不怎么样,知道她初中的不堪。但我什么也不说。在身边人都好奇地议论王小英时,我装作并不认识她的样子。
但毕竟在同一个年级,仍然会不时撞见,每当这时,我们都不由地流露出尴尬,以及警惕。我看到王小英眼睛深处的恐惧和慌乱,有一回,我很想告诉她请她放心,我不会把初中的事说出去的。可我终究没有勇气开口。仔细想想,也没必要,我们走了同样的路,算起来都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她似乎也想通了这一点,我们心有灵犀地向对方传递出都会保持秘密、互相掩护的讯息。渐渐我们都有所放松,甚至偶然遇到还能随意地聊上两句。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完全扑在各自的新生活,王小英继续频繁地以新衣服吸引众女生的羡慕,而我则耕耘我新的友谊。等到高一结束,我们新的形象气质差不多已稳定,不必再为过去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