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苏州
每次念苏州这两个字,便觉得齿间沉甸甸的,像含着一枚几千斤重的橄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或许这两个字本身便是一首婉约的词,起于唇齿,入于双耳,直抵人心。
我爱苏州,时常幻想自己的前世,是姑苏城中采莲的渔女,那手该摇一摇木兰桨,纤纤玉手才不会无处安放。该去吴宫里荡舟心许,采一朵莲,吃几颗莲子。把刚长成的小莲蓬,投掷给自己的檀郎。更长恨自己非越女,无法去牵住那些漂泊在横塘上的,千年前的月光。
苏州城,我去过很多次。而且很奇怪,每次解缆出发的时候,我不会想去苏州。建功立业的时候,也很难想起苏州这个地方。但每次累了倦了,心伤了,就想来到这里,沿着拙政园门前的小路走一走,去狮子林数数那里有多少千奇百怪的石头。
我自诩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守护者,但在苏州这个被举世公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后花园的去处,我却从来不敢轻慢,也不敢轻易动来此建功立业的念头。我知道,这里的高手太多,这里的传统被保护的太完好。若我不够强,来此做什么?但若我太强,又来此做什么?
庆幸杭州和苏州离得那么近,在古代,或许那是天涯咫尺。但在今朝,不过一盏茶的距离。高铁刚坐稳,苏州就到了。到了姑苏,安顿好行李。我总爱一个人,沿着姑苏城的大街小巷走一走。
新旧城区分开部署,现在几乎已经得到全中国城市建造者的共同认可。但做的最好的,还是苏州。相比较新城发展的一日千里,老城永远是慢悠悠的,
一如余秋雨先生在《白发苏州》中所说的那样:苏州缺少金陵王气。这里没有森然殿阙,只有园林。这里摆不开战场,徒造了几座城门。这里的曲巷通不过堂皇的官轿,这里的民风不崇拜肃杀的禁令。
姑苏的流水太清,桃花太艳,吴侬软语太撩人。这里的小食有点甜,这里的女人有点俏,这里的茶馆太多,书肆太密,这里的缂丝太美,这里的纨扇太风情,这里的玉雕太精致,这里的文人多雅骨,这里的月色太迷人。
下了高铁,仿佛整个空气里都是栀子花的甜香。坐在轻轨上,去哪里都那么方便。似乎坐在哆啦A梦的置换门里面,哗啦一下铁盒子打开,目的地就到了。上一秒还是高楼鳞次栉比,下一秒,就是粉墙黛瓦,小桥流水。难得的是一切都那么自然,旁边的人也安之若素,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我在北京生活多年,习惯了每天争分夺秒的拼死厮杀。到了苏州这样慢生活的城市,总觉得很惊奇。我经常对“你怎么又跑到苏州去了”表示莫名惊诧的朋友说。苏州跟我们不是一个国度,甚至不是一个维度。
但事实上,苏州人的积极进取,和他们的温文尔雅一样举世闻名。高新区发展的日新月异,毫不逊色于北上广深。而苏州人在将GDP城市发展到极致的同时,毫不影响他们把茶烹得更香,把书读得更精,把生活过的更精致,用缂丝和苏绣把腰肢装点得更柔软。
我喜欢苏州,那是一座真正优美的城市。美的不是皮相,而是骨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