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道上的家》下篇:溺死女婴的母亲的背后,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心酸

坐在陪审席上,里沙子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因为她觉得自己,有太多的地方太像水穗了。

她和水穗一样,从小和父母的感情也不好,但也不是很讨厌父母,只是和父母的价值观不同,在家里总显得格格不入。

她们都是小地方出身,在她的印象中,不管自己做什么,怎么做,母亲都不会称赞自己。因为总是受到母亲的打击,里沙子从小就害怕母亲生气。

为了讨母亲欢心,里沙子学会了挑母亲喜欢的话题聊天,对自己感兴趣但母亲不喜欢的事避而不谈。

当里沙子同样要去外地读大学时,父母也不高兴。他们和水穗的父母想法一样,觉得女孩子家根本没必要为了读书跑那么远,在当地随便读个大学就行了。

当看到女儿租的房子又破又旧时,里沙子的母亲突然来了一句:“要是念家附近的大学,就不用住这么破烂的房子啦!”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里沙子的心,让她一直到现在都忘不了。

上大学后里沙子也很少回家。因为每次回家和父母说不上几句就感觉心情很糟糕。母亲经常唠叨,不是要她当心男人的夸奖都是不怀好意,就是让她不要总穿让人看不起的便宜货。

里沙子觉得母亲说这些并不是出于关心,而是看不起自己,甚至觉得是讨厌自己才会这么说。

现在里沙子明白,不管是水穗父母百般控制的教育方式,还是自己父母否定打击式的教育,在父母看来都是出于对孩子的爱。

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表达爱的方式出了问题。里沙子越来越觉得,自己也好,水穗也好,都是被父母以“爱”的名义伤害了。

里沙子意识到,自己和水穗一样,也在父母的“错爱”下变得自卑又叛逆。既想从父母身边逃离,又希望获得父母的肯定与不带刺的爱。

当这种需求无法满足时,便只有转向婚姻中寻找依靠与救赎。

虽然对比水穗在婚姻中的遭遇,里沙子觉得自己要幸运得多,但也经常也会有类似的不安和不自信。

说自己更幸运,是因为丈夫阳一郎性格温和开朗,平时哪怕到家已经九、十点了,也会尽量赶回家吃晚饭。吃晚饭前还会给孩子洗澡,哄她睡觉,帮自己分担些压力。

里沙子很感谢丈夫的帮忙,也因此有了一些喘息休息的时间。但即便如此,里沙子还是一度因为怀孕变得精神紧张,甚至怀疑丈夫会不会和前女友旧情复燃,最后控制不住偷看了丈夫的手机。

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里沙子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涌现出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让里沙子没想到的是,她偷看手机的事情被丈夫察觉了。丈夫没有发脾气,只是随口问了句:“你看过了,是吧?”

里沙子一愣,接着点头承认了,随即丈夫的一句话噎得里沙子说不出半个字。丈夫笑着说了一句:“不觉得可耻吗,做这种事?”

里沙子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冷水。丈夫没有问她为什么偷看手机,没有看到她内心的煎熬,直接认定这是件可耻的事。

除了偷看手机引起的风波,里沙子还想到其它种种看似微不足道却让自己很不舒服的小事:准备结婚时和丈夫商量选什么样的伴手礼,丈夫表示随便选什么都行。可当自己经过认真比较选定之后,丈夫又说没人会选这个当伴手礼,笑自己一点常识都没有。最后还是自己妥协,选了丈夫挑选的伴手礼。

自己刚成为候补陪审员时很没信心,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和丈夫坦陈想法后,丈夫并没有鼓励自己,只是说不要影响带孩子,如果实在无法兼顾就退出好了。

里沙子发现,原来在和丈夫的相处过程中,也有一种温和的、不易察觉的方式在否定自己。

不管是不是有意为之,这种消极的评价确实让她变得越来越没自信,好像做什么都不如别人。

更可怕的是,丈夫也许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施暴,甚至把这种交流当做表达爱意的方式。

如此一来,在爱的光环下,被“施暴”的一方,也会逐渐认同对方的行为。

长此以往,深受其害的不仅是女性本身,还有她们怀中的孩子。

看到水穗因为不堪育儿压力和周围人的质疑而濒临崩溃,里沙子不由得想起自己刚生下女儿时那段痛苦又绝望的日子。

女儿刚出生时里沙子一直因为母乳不足十分苦恼。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强调母乳喂养的好处,这让里沙子觉得没有足够的奶水是自己的错。她常常担心女儿会因为没喝到足够的母乳而影响发育。

因为母乳的问题,里沙子烦恼了很长时间,中间还出过一次意外。

当时她正给女儿喂奶,但不知为何女儿就是不肯吃,还拼命把头往后仰。僵持了一阵后,里沙子感觉眼前不是闹脾气的婴儿,而是折磨自己的小恶魔。

她有一丝绝望,随即手上突然没了力气,还在剧烈挣扎的孩子瞬间摔到地上,后脑勺起了个大包。

里沙子被“咚”的一声吓醒,回过神来才发现孩子摔了。她既心疼孩子有没有摔坏,更害怕丈夫回来知道此事会如何看自己,会不会因此觉得自己在虐待孩子。

好在丈夫并未发现女儿被摔。

可就在担任候补陪审员的这几天,里沙子的一个举动却让丈夫阳一郎产生了质疑,这种质疑让里沙子百口莫辩,也让她对水穗的恐惧不安感同身受。

那天晚上,里沙子参加完陪审团的讨论后,照常去婆婆家接女儿回家。

里沙子一手拿着婆婆做的晚饭,一手拖着睡眼朦胧的女儿。快到家门口时,女儿突然蹲着不肯走,撒娇要抱抱。

里沙子腾不开手,哄了几次女儿也不肯动,一气之下便撇开女儿,自己走了。她原以为女儿会像往常一样自己跟上来,可没想到女儿还是蹲着不动。

正当她躲在暗处观察女儿动静的时候,发现阳一郎从远处走了过来。

里沙子瞬间感觉喉咙发干,连忙跑向女儿,可阳一郎已经发现了独自蹲在路上的女儿。他看到从远处跑过来的里沙子时,眼里先是惊讶,随即是愤怒。

他质问里沙子是不是经常这样丢下女儿不管,里沙子急忙解释事实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样,可丈夫的眼中只有不信任与不理解。

这件事情发生后,里沙子总感觉丈夫对自己不放心,连婆婆都委婉地和她说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实在不行就去看看心理医生。

里沙子虽然觉得委屈,但也意识到那一刻自己确实被愤怒冲昏了头,如果女儿真的因此出了事,恐怕自己会自责一辈子。

看着水穗的痛心遭遇和自己养育女儿遇到的种种问题,里沙子慢慢认识到,拖垮家庭女性的不光是身体上的劳累,还有家人的不理解和不信任。

我们可以看到,父母不正确的教育方式让水穗和里沙子从小就过得十分压抑,长大后和父母的关系也不亲密。她们想要逃离原来的家,逃离父母的控制与批评,但又渴望父母的认同和关爱,因此,始终处于矛盾之中。

我们也了解到缺爱的水穗和里沙子都试图在婚姻中寻求补偿,可现实终究不是美梦,她们在婚姻中遭受了或轻或重的精神暴力,还一度因此将自己逼入绝境。

情绪不稳定的人,很容易钻入自我怀疑的牛角尖。水穗和里沙子都因为无法排解消极情绪,有时会陷入失控状态。

水穗因此失去了孩子,里沙子运气更好些,及时认识到了问题所在。

我觉得不管是在婚前还是在婚后,我们首先要先爱自己。

我们有多种身份,是一个女儿,是一个妻子,是一个母亲,但同时,我们也只是我们自己。

我们不想活的那么累,首先要调节好自己的心态,我们要充满自信,不能自我否定钻牛角尖。

而作为家人,我们更要理解女性的压力与心里的苦闷,不能冷暴力对待。我们需要做的,是包容,是理解,更是关心。

我想,还需要换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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