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碎纸人

一位好久没见的老朋友突然在微信上找我，问我在不在家，有没有时间，我很开心得以为她要约我见面了。

谁知道她说“帮我去看一部电影吧，票我已经买好了。”

“你不去吗？”

“我还没回来，在学校这边，这部电影特别好看，我看了很多遍了，你帮我去看一下，我只是很想贡献一下票房，谢谢你。”

“可是我一个人……这……”

“一个人生活，是人成长的开始，姑娘你需要好好成长。带好纸巾，99分钟，希望你能走进这二十二人的生活。算是帮老朋友一个忙，去一个人看一场电影吧！”

她都这样说了我只好答应了，心里也很好奇，心想除了她最爱的吴亦凡先生的电影她能去刷好几次，还有哪位如此荣幸？

我时间很赶，赶在最后五分钟到了影院，本以为影厅不会有太多人，毕竟这是一部记录片，很多年轻人不怎么看的。却没想到，全场座无虚席，我慌张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刚坐稳，影厅的照明灯熄灭，电影，开始了。

这部纪录片名叫《二十二》，时长99分钟，记述的是仅存的二十二位在日本侵华战争的八年间被沦为日军性奴隶的“慰安妇”自述过去和当下的生活状态。2014年，该纪录片开始拍摄，当时中国内地仅剩22位“慰安妇”幸存者。截止到目前《二十二》公映，这22位老人先后去世，目前仅存8位。时光匆匆，她们，正在离我们远去。

这些年，慰安妇的历史逐渐被曝光，大部分时候人们聚焦在那段惨绝人寰的历史，而这部电影讲述的却是这些老人们当下的生活。这些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的老人们，如今又身在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经历着怎样的悲喜忧乐？不再扒开伤口给人看，而是平静的记录真实的生活场景。

整部影片没有一处暴力打斗，或许可以说没有任何故事情节，剪辑的镜头也是一处跳跃另一处的，没有背景音乐，只有猫叫，雨声，知了的叫声，电视里《西游记》的声音和收音机里的歌剧声……这些老人就在窗边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子孙欢乐，岁月静好，仿佛一切是那么安详，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们不知道她们究竟经历过什么，她们也不愿提及，但是历史终究是不该被遗忘的。错了就是错了，伤害过就是伤害过。这份伤痛是深埋心底的，永远不会被饶恕。

她们安安静静地诉说着她们的过去，仿佛在说着一个遥远的过去时空里别人的故事一样，平淡地描述着，但眼睛不会骗人，声音还是会哽咽，她们越是平淡地描述，观众的心越是疼痛，好几次，我跟着阿婆们一起抹眼泪，当她们讲到最伤心的地方的时候，拿起纸巾向记者挥挥手，“不说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不记得了！”然后老泪纵横，我在台下也跟着一起抹眼泪。

这些阿婆，看起来那么慈祥，她们有些还混入鬼子的军队偷子弹偷枪药，还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可就是这样勇敢的阿婆们，却始终抵不过命运，被敌人伤害逃难回到村里却遭到村民异样的眼光。没有被封为民族英雄，没有受过表彰，却换来的只有指指点点，闲言碎语。她们住不好，吃不好，身上的血都干了，瘦成了一把皮包骨，冬天到了只能窝在被窝里，可还是冷，没有人关心她们，她们有的还被鬼子打成残疾，有的还终身不孕，没有后人。

还有个阿婆，从慰安所逃难出来后生了一个中日混血的男孩儿，后来又嫁给村里的一个男人，生下一个小儿子。到大儿子谈婚论嫁的年龄时，村里人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知道他是个日本人，便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老汉一直单身了七十多年，至今未婚。当年还被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带杀手围剿过，亲兄弟都如此相待，更别提村里其他的人怎么看他，怎么对他了。慰安妇可怜，可怜的是在敌人那边受尽折磨，可怜的是逃回家乡却被乡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可怜的是自己的孩子是无辜的却也成了受害者……

如果命运可以再来一次，她们也不想成为慰安妇呀，她们是最大的受害者，为了国家，受尽了敌人的耻辱，却还被自己的人嫌弃。人言可畏，很多人就是害怕面对这些留言，好不容易逃出了鬼窝却选择了自杀。生命之痛，无法想象。那年，她们也正风华正茂，都是十几岁的孩童呐，那些畜牲，只要是女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鬼可怕，可他们这些人就是恶鬼。

谁不想好好生存下去呢？但这些恶鬼却不放过她们，村里人也不放过她们，这叫她们如何生存？阿婆们如此善良如此勇敢，这些日本人，欠她们一声道歉。也许当年干过这些事情的日本人战死了，但也许还有些回到了家乡娶妻生子，妻儿承欢，却忘记大洋彼岸，他们曾经伤害过的人。一位坚持30年，帮助“慰安妇”受害者起诉日本政府的志愿者说：刚开始，只是为了替她们讨回公道。不为别的，只是想让对方承认自己的罪行。让她们在有生之年，能够听到一声“对不起”。

这些历史，阿婆们不讲了就真的不存在了吗？不会的，伤痕永远不会磨平……她们是如此的善良可爱，我不知道这些发布出来会对她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我知道的是她们非常勇敢，从之前的记者采访的闭口不谈到如今敢于站出来，敢于参与录制，指责日本人的罪行，日本人的史书里一定不会记载的这些，她们，这些阿婆都是伟人，值得敬仰与善待。

即使被伤害的这么深，阿婆还是会说“这世界真好，吃野东西也要留出这条命来看”她们如此坚强，想想就心酸。

阿婆说“希望中日友好，不再有战争”没有一丝伤痛却字字诛心，世界以痛吻她们，她们却报之以歌。

阿婆说“谢谢你们，你们来看阿婆阿婆就很开心啊”，阿婆们如此善良感谢每一个来看望她们的人。电影中大部分都是阿婆们欢笑的镜头。愿此生不再孤独，我们会来。

电影放完了，在一首凄美的歌声中结束，开头是葬礼追悼会，结尾从皑皑雪山到绿树成荫，也是葬礼结尾，很安静，很凄凉。第一次，全场人像商量好一样 ，电影结束没有一个离场，全场人一起默默看完了众筹名单，然后排着队把手中的纸巾依次扔进门口垃圾桶里。

我震撼了，第一次一个人看电影，没有饮料没有爆米花没有故事情节没有背景音乐，全场人没有空位子没有人玩手机没有人吃东西，看完之后一起看众筹名单，一起排队扔擦泪的纸巾。刚走出电影院就收到朋友的微信，问我怎么样，我只回答了两个字“沉重”。

后来得知朋友为啥要刷了好几遍又推我去看了，原来导演说除去电影成本，其他票房盈利全部用于帮助这些仅存的阿婆们。朋友真是太善良了。目前，这22仅存8了，迟早有一天，22会变成0……

如果她现在再问我“你愿不愿意花99分钟去走进这二十二人的生活？”

我会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