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最近又出幺蛾子了,听说是要找律师到法院告她前夫。
“唉!我后悔呀!当初怎么就没跟她断干净!“ 李叔说罢,三两白酒一饮而尽,盯着手里的空酒杯发怔。
“不说了,不说了,来吃菜,吃菜!”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作为邻居,我爸自然不好去评说其中的是非。
李叔和我爸关系不错,平时也经常过来喝个小酒。所以他家里的那些破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叔与陈姨结婚二十年。他们当初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父母的催促下走到一起的。
婚后的生活,平淡平静。“就那么回事吧。”李叔寥寥几个字概括了他们二十年的婚姻生活。
他们三年前离了婚,是李叔提出的。
陈姨本来不同意,无奈李叔态度坚决,且李叔答应离婚不离家,陈姨这才签了离婚协议。
当然在离婚之前他们已经签了一个所谓的离婚不离家协议。
他们家似乎对文字协议特别热衷。
李叔是个小公务员,什么事都要正式地搞个白纸黑字才放心。
他们最先签过一个坦白认错书,这是李叔逼着陈姨亲手写下的,主要内容是陈姨坦白自己所犯过错且保证不会再犯。
这事说来是陈姨活该。
那是六七年前了吧,他们女儿晓雪说陈姨天天打麻将太俗,还输钱,不如学着上网聊聊天,看看视频,既打发时间又增长见闻。
本来是好事,哪知陈姨学会了网上聊天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空虚了快二十年的家庭主妇终于在网聊里找到了感情寄托,如鱼得水般痴迷其中,甚至还秘密和网友搞起了激情裸聊。
时间长了,陈姨的秘密东窗事发,李叔自然勃然大怒,声称要把电脑砸了。
但不知陈姨用了什么法子,最后电脑没砸成,竟还把网络聊天的瘾传给了李叔。
这下好了,俩人各聊各的,互不干涉,家里总算又恢复了平静。
但不久,李叔那边出现了新情况:他开始约见网友,而且和其中一个打得火热。
这让陈姨出现了危机感,她觉得得做点什么挽救一下,要不然真有可能被小三逼得下岗。
一想到离婚后无所依傍,陈姨就一阵恐慌。
于是陈姨先发制人,联合女儿晓雪,声泪俱下逼着李叔发誓和那网友断了关系,且从此不再网聊。
在妻女的苦苦相逼下,李叔郁闷难当,一时冲动竟用菜刀自断小指,声称:如谁再敢多说,下场如同此指。
李叔的激烈反应把陈姨彻底吓蒙了,嗫嗫嚅嚅哪还敢多说一个字。
这时李叔势不可挡,发起反击,陈姨反被他将了一军:被迫写下自己与网友勾搭的所有过程,甚至还包括不堪入目的细节。
从此,李叔的网恋顺风顺水,再无阻碍。
而陈姨却颇有悔改之态,网也不上了,每天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饭菜做得喷喷香香,只盼着李叔被她感动而回心转意。
但陈姨的心思注定要落空,李叔的心已经回不来了,他夜不归宿的次数越来越多。
长夜漫漫。陈姨常常独自枯坐到凌晨。
终于,李叔提出了离婚。
尽管意料之中,陈姨还是哭了三天三夜。女儿晓雪陪着她,生怕她想不开。
三天之后,陈姨答应离婚,但考虑到女儿还在求学,还需要父母的照顾,陈姨要求先签个离婚不离家协议,就是说虽然离婚,俩人还是同个屋檐下住着,维持着一个家表面的完整。
李叔恨不得立刻离开陈姨,但看到自己独生女儿泪汪汪的眼睛,又想到单位里恐怕也会有人传闲话,他犹豫了。强压住心里的憋屈,点了头。
但他毕竟是混机关的,心机还是有的。既然自己忍痛做了那么大妥协,总该有点弥补吧。于是他提出不离家可以,但在离婚协议里,陈姨要自愿放弃所有共同财产。
陈姨如蒙大赦,只要不离开家,她就有住有吃,有个男人可以依靠。
她一个中年妇女,离婚后能干什么呢。
何况俩人的共同财产也没多少,就算能分一半,她要守着那点钱坐吃山空吗?
所以陈姨痛快答应,只要李叔离婚不离家,她愿意净身出户。
顺利离了婚,日子又平静了一阵子。
李叔的网恋已经现实化,他另租了一套房子,和那女人过起了甜蜜日子,每天从爱巢回来已是深夜。
陈姨大失所望,她本想借着离婚不离家的由头再争取一下前夫的,但李叔却没有给她一点机会,他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这时的陈姨,内心痛苦而煎熬,她只能趁女儿放假时向女儿哭诉自己的苦闷。
女儿不在的日子,她就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枯坐,一坐就是一天。
那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遇到邻居打招呼,都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不是魔怔了吧!”我妈看着陈姨梦游似的走远后悄悄对我说。
“不是,她只是吓着了。” 我说。
想想自己就要失去长期饭票,衣食无着了,可不就吓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了嘛。
李叔离家的心越来越迫切,他已心有所属,怎会不想和心爱的人双宿双栖。
如果说当时答应离婚不离家是对陈姨还怀有一丝怜惜之心的话,那现在陈姨已经成了他通往幸福新生活的绊脚石,他多瞅一眼都不愿意。
但他又脱不开身,陈姨的死皮赖脸和女儿的苦苦哀求像绳索般死死绑住了他。
不久,李叔想出个新招:他要陈姨签一份保姆协议。
李叔说既然已经离了婚,陈姨又自愿放弃了所有财产,那她在这个家里的作用就等同于保姆,那不如就签一份保姆协议,起码有个清楚的名分。
“我就是想羞辱她让她自愿离开。” 李叔有次在酒桌上对我爸口吐真言。
但我想这肯定也是李叔的女友喜闻乐见的,她尤其希望自己抓到手的男人赶紧和前妻划清界限。
她也是被吓坏了,听说陈姨曾偷配了他们出租房的钥匙,趁两人不在,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去,也不知在里面搞什么名堂,有一次竟还被他们二人当场撞上。
这事搁谁都会后脖颈子发凉。
陈姨如了李叔的愿,签了保姆协议。她在李叔的连环出击下早已失去了招架能力。
只要不让她离开家,签什么都无所谓。
陈姨就这样半死不活地过了几年,眼看女儿晓雪就要大学毕业,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她说要夺回她该拿的那份财产!她现在倒想起来了!” 李叔恨恨地说。
晓雪目睹了自己母亲这么多年的痛苦,又日复一日耳听着母亲对父亲声泪俱下的控诉,心里早就倒向了母亲那边。
所以当陈姨怂恿晓雪找律师告李叔时,晓雪立刻积极行动起来,颇有同仇敌忾的意味。
大家对陈姨状告前夫的大戏翘首以待,但却迟迟不见动静。
一天,李叔拎着两瓶酒喜滋滋地进了我家大门,满面红光,完全不见了往日愁容。
“告不成啦!这臭娘们,还想告我!” 李叔一杯酒下肚,心满意足。
原来陈姨本打算提起诉讼,重新分割财产,但咨询了好几位律师,他们都纷纷摇头说,没办法了,已经过了追诉期,现在只能遵守当初的离婚协定。
至于那个离婚不离家的协议,既然已经离了婚,那份协议就根本不具有法律效力。
“你早知道离婚不离家协议是无效的吧?” 我爸问。
“唉,也是想着让她有个着落,谁知这个蠢女人。。。。” 陈叔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陈姨是什么样的人,我赞同李叔的评价:蠢女人。
一:她用错误的方式填补空虚内心,这是不自爱;沉迷其中放浪形骸,这是不自制。
二:她头脑不清,为解眼前一时之困,主动放弃长远利益。
三:她没有独立生存能力和独立人格,以消耗他人为生。
如此种种蠢行,活该落得个天不灵地不应的窘境。
人本应该堂堂正正立于天地间,舒展而自由。就算暂时不能达到这种高度,也应该朝这个方向不断努力。
一味的依附他人,苟且偷安,岂不是枉生为人。
陈姨的残生,要么继续消耗前夫,这要看李叔乐不乐意了。
要么消耗女儿晓雪,这是她最有可能的选择,但结果肯定也不容乐观。
要么,就是振作起来自力更生,但,这几乎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