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特别想念母亲。有了这个念头后,简直坐卧不安,恨不得一秒钟就飞到母亲身边,就好像在外读书时,心中一有回家的念头,在学校一秒也待不下去一样。
但还是坚持到周末。爱人上午有事,答应正午时陪我去,晚上回来。我却总嫌陪母亲的时间太短,不顾他的反对,坚持自己开车去看母亲。
从道口到安阳不算太远,但我心里还是有点胆怯,唯恐导航不给力而迷路,况且,我车技不好,从来没有开过那么远的路,也从没有在市区开过车。不过,一想到以后我就可以随时去看望母亲,而不用再凑爱人的时间,我心中就有了勇气。
早上6点多起床,定好导航,我和二姐就出发了。听说浚县修路,我正在想要不要换个路线,一不留神就闯了个红灯,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
周末早上的路,分外宽阔,车量较少。但进入鹤壁新区后,已是8点多,行人开始多起来,红绿灯也多起来,我不敢加速,只能慢慢前行。
到安阳时九点二十分,母亲正在吃早饭,看到我们特别开心,又是把饭碗给我们让我们吃,又是握着我的手给我暖手,还不住地给我往下拽袖子,想盖住我的光手腕。我问她我是,她却仍然不知道。
吃过早饭,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吃零食,母亲不住地把手中的薯片让给我吃,趁我不注意,还抓了一把薯片,放到我的腿上。那份对我的爱,从她的嘴角、眉头流溢而出。
忽然又想起小时候。小时候的我体弱多病,每次生病,都是母亲牵着我的手,走很远的路去邻村看医生。回来的路上,母亲总是去代销点,给我买一些零食。有时是一块大米糕,有时是几块饼干。在那个只有春节才可以吃到一些零食的时代,有母亲在,生病,也成了我的一种幸福。
大姐回来了,见了母亲就问她:“如果你想尿尿,尿到哪里去呢?”母亲就很得意地向她床前的坐便器一指。大姐又问:“如果你想拉屎,拉到哪里去呢?”母亲又很得意的指着那个坐便器。我们都笑起来,母亲也跟着笑起来。让母亲到固定的地方去大小便,成了大姐每日必做的功课。尽管如此,母亲有时还是会随处大小便,甚至会将自己的大便用手抓起来,抹的到处都是。
吃过午饭,阳光正好,我们推母亲出去走走。大姐推着轮椅,二姐扶着母亲往轮椅上坐,我点蹲下身子,把母亲的脚放到脚蹬处,在母亲腿上盖好毯子。一位老人从我们身边经过,羡慕的说:“三个女儿,真是好福气!”可惜,母亲心里却体会不到这种幸福。
每次为母亲脑萎缩而难过,嫂子总是劝我们说,依母亲要强的性格,如果心里清醒,知道自己拖累了女儿,肯定会每天都很难过。如今她糊涂了也好,糊涂了,心里就没有难过的事情了,每天吃吃睡睡,推她出去转转,对她来说可能也是一种幸福。
天色渐晚,我们该走了,母亲坐在轮椅上,和我们再见。我的心里忽然又酸酸的,就好像第一次送她去养老院,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趴在窗上,一直看一直看。我的心里,就好像送三岁的儿子第一次去幼儿园一样,不舍得,不放心。
大姐弯下腰,抱着母亲,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好像在宠溺一个孩子。大姐年轻的时候,脾气和母亲一样急躁。她们两个经常争吵。但是如今的大姐,对母亲却极有耐心,早上起来,大姐会给母亲买她最爱吃的小笼包,还有母亲最爱吃的牛肉,陪母亲吃早餐。工作不忙时,大姐会整天陪着母亲,耐心的教她怎么样大小便。嫂子总是说母亲是我们村子里最有福的老人,可是,对于母亲来说,这福气又有什么意义呢?再大的福气,也不如母亲脑子清醒身体健康啊。
走到半路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我开车倍加小心,经过两个多小时,终于到家了。我告诉爱人闯了一个红灯,他开玩笑地说,我没有和别人撞车,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虽然一天开车开了五个小时,但是,陪伴母亲的幸福,足以抵消一切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