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梦醒来,不知怎的浑身无力,只是突然很想念母亲。
拿起床头的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开了免提,就那样半眯缝着眼和母亲说话,声音里难掩的是未尽的睡意。
电话通了,另一头是母亲欢喜的声音。
挂了电话之后,偶然惊觉:长大之后,越发喜欢给母亲打电话。
欢喜的时候想打,忧郁的时候更想打,有时候隔天便打一次。
她是如此地珍爱我们仨的来电。语气里是好久不见的思念以及随时接电的欢喜。
一位朴实无华的农村妇女,一生都根植于土地。
今天听闻地里的一株甘蔗长得老高了 ,像手腕一样的粗壮。母亲讲这话的时候,满心地欢喜,像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了一样。这甘蔗成了村里人眼馋的对象。奈何喷了农药,虽四个月有余但还是不敢吃,母亲说留到清明吧 ,没准儿我们能回去。
说话的时候她正在地里准备种黄瓜,谈及青菜,那是母亲的自豪。一年不同的时节应季播种不一样的菜瓜。不仅自家可以吃到无公害的蔬菜,就连定居市里的舅舅和久不种地的大姨也跟着享福。
我的两个舅妈最是欢喜看到这些无公害的瓜果粗粮,每次回村,母亲都会给她们备好,大包小包的。
母亲那辈是苦着长大的,一日三餐食不果腹,谈起去世的外公外婆,母亲时常感慨。如今两个舅舅出息了,可惜外公外婆无缘得见。在我舅舅身上,我深刻领会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这是做子女最大的遗憾。
我想,往后余生没有什么成就能填补心里的这个空缺。
现在的富足冲不淡旧日的记忆。舅舅们永远记得外公外婆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辛苦拉扯一大家子的光景。
有些画面不会随着记忆模糊,有些念想只能埋藏心底。
那些平淡的瓜果蔬菜、芋头红薯里,有着舅舅们对家乡的情怀,以及挥之不去的对已故的外公外婆的怀念。
如今,不愁吃喝,父亲常劝母亲弃了部分田地,免些操劳。
我懂的父亲的用意,更懂得母亲的坚守。
那四四方方的土地里,种的不只是瓜果蔬菜,更是埋藏母亲深处对家的思念,对家的维系。
外公外婆的故去,母亲的家已经没有了根,她对土地的坚守,守的是她们兄妹姊妹的亲情,是她父母的心愿。
枝开的越多,情冲的越淡,我们都无法预测如今因血缘关系相亲相守的亲人们,会在什么时候淡去,而母亲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珍贵的东西。土地也好,亲情也罢,尽力而为,一切随缘,即使未来结果不如己愿,也能问心无愧。
土地,也是我儿时成长的记忆。
随母亲种花生,拔木薯,除杂草……记起天气好的时候,常在清晨被母亲唤醒 。这是老家那边的习惯,红薯太多,需在大太阳天里洗净,绞丝,晒干,储存……
听着母亲聊着,记忆也回到了很多年以前,儿时许多粗贱的东西如今变成了现在最怀念的事物。
那时虽条件艰苦,却也欢乐,而今日条件好了,却徒增许多苦恼。
岁月如流水,哗啦啦的,生命已流去一截,我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儿,有些事情虽不愿面对,单必须承受。
银丝生起,岁月的痕迹悄悄爬上母亲的容颜。可是回忆里的母亲还是多年以前那个神采奕奕的模样。
如今看着母亲逐渐衰老的脸庞,心酸和疼惜油然而生。不是感叹容颜易逝,而是可以陪伴母亲的时间越来越少。
“母亲”两个字像极了3月里的春风,温暖而有力量。
大概这是我为什么总在心里不安时会想起母亲。
娘胎里十月,受尽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孕育,才得以降生。我们的生命始于母亲的保护。
蜷缩避难、生长发育的温床是母亲的身体,虽瓜熟蒂落,可记忆深处是剪不断的对母亲的依恋。这是人性,也是天性。
阳光很好,却莫名的在这样的日子里感到失落,患得患失。在伤感中我恍然领悟:
人生许多时候需要失意、悲伤来提醒生命中重要的人。
“母亲”“父亲”,这些总在心里深处给我们光和热的词汇。
又有多少人懂的这些词背后的意义 ?
成长越多,领悟越深刻。
我们是长在父母心里的树,长的再高再大,也窜不出父母的胸怀。
我想我的一生注定平凡,给不了父母大富大贵的晚年,只求能够让她们少些牵挂,多些笑颜。
在余生里,多尽些儿女之孝,承欢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