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天下午,我伏在书桌上,做了一个遥远的梦......。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我听见一阵稚嫩的声音在夏日的蝉鸣和绿荫间回荡,一遍一遍,和我小时候一样。梦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我什么也看不清晰。梦里的我好像也在做梦,一个朦胧而且冗长的梦。
我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甚至我能闻到放在右边窗台上的薄荷的清凉。那老旧的吊扇在我头顶上方吱吱呜呜的响,青砖铺就的地面散发着土壤的清香和微凉。我猛然记起,我四岁时的某个下午就是这样。
时光带着我走了十几个春秋,我梦过很多次那片淳朴的土壤,它恍恍惚惚的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却没有那一次像此刻这般来的清晰。
院子里的木门吱吱呀呀的在响,水井里应该还浸着两个大西瓜,屋外的槐树荫下我的小吊床还挂着吧?......轰隆隆一阵大雨毫无征兆的下,我晾在屋檐下的泥巴娃娃会不会淋湿呀?
梦里的我还在梦里吧,朦胧的梦里除了影响一切都该是清晰的呀。可是周围为什么那么安静?我听得见一切的声响,却没有一丝人的响动。母亲不是应该在我的身旁睡着么?父亲不是应该在堂屋里写大字么?来找我的小伙伴不是应该咚咚咚的在叩门么?......可是这一切的声音都没有,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偌大的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一切都在,又像是一切都不在。那应该是梦里的自己无故的担心吧。
梦里那个做梦的我终于醒来。屋檐的边缘还滴着方才下的雨,敞开的窗棂里已经射进了几束光,那些在光影里浮动的尘埃还一直在光影里浮动着,我从床上爬下来,赤着脚安静的站在地面上。吊扇吱吱呜呜的转动声,钟摆滴滴答答的摆动声,风吹过树枝叶与叶之间摩擦的沙沙声,甚至是雨水被太阳蒸发的声音都一起聚拢在我的耳边,我听不清它们的密语,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坐在门槛上捧着小脸发呆。
我一直在寻找身体里那不受控制的安静的忧伤与快乐从何而来,在梦里我看着那个小小的自己,突然明白:有些事情,自是上天安排。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更快,放晴的天空湛蓝湛蓝的还挂着一朵一朵柔软的云彩。院外有人叫卖,隔着一堵墙邻居家有人在闲谈,槐树上有鸟儿扇动翅膀,门槛边的砖缝里小虫子也在鸣叫......梦中四岁的那个小小的我,托着下巴扭头往屋里望,母亲刚睡醒的脸庞和父亲手沾了墨汁而不知的站在几个大字前自我欣赏的笑脸,映入她澄澈的眼睛里,荡漾。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
我伸展着压得酸痛的胳膊,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向阳台。雨过天晴的小花园里几个小孩儿席地而坐,眉眼带笑的玩着那个我也曾乐此不疲的玩过得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