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的苦恼

今年叔叔66岁的,在农村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年龄。因为在老家有一个习俗,66岁这年,儿子女儿要为老人办一个隆重的庆寿仪式。一来为了庆祝老人高寿,二来彰显儿女对老人的感恩之情。

这一天,本村的四邻八舍、外村的亲戚朋友,都会准备好贺礼前来祝寿,主家则要备好丰盛的酒席来招待前来的亲朋好友。

叔叔的庆寿日子定在了大年初二,之所以选择这么好的日子,是因为这一天正好是年后第二天,亲戚朋友们都有时间;再一个就是叔叔一辈子养了五个儿女,其中两个大学生,有一个儿子还是天津某单位的负责人。能拥有这样的儿女,叔叔在农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为了这一天,几个堂弟堂妹也是非常重视,年前就开始商量如何庆祝,包括酒席用哪个饭店、席上用哪个牌子的烟酒、蛋糕的层级和价位、叔叔婶子的服装都做了恰当细致的安排。

谁知大年初一,堂弟一个人开车从天津赶来。刚到家,就提着一箱酒来我家里,参加他们堂兄弟几个每年固定的聚会。

我和嫂子忙活了大半个上午,弄了一大桌子菜,终于在中午十二点开饭了,家里13个男人举杯庆团圆了。

看他们入了席,我和嫂子就在厨房里随便吃点。谁知半个小时不到,我和嫂子还没有吃完饭,那边就听见儿子大声说:“叔叔,给你杯子喝点水吧!拿稳了……”

听口气好像是有人喝醉了,后来一想也不至于吧,刚开喝这么一小会,怎么会有人喝醉呢?

这样想着,就从厨房里出来看看。只见堂弟坐在凳子上,两手捂住脸一声不吭,儿子站在他旁边递水他也丝毫不觉。

看他这样,我忙给儿子说:“扶你叔叔到这边来坐坐,别在哪里再喝酒了。”

儿子把堂弟扶过来,他坐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喝了两杯子水,就此打开话匣子。

“嫂子,我都烦死了。你叔今年66岁大寿。我媳妇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过来,嫌咱老家脏,嫌家里冷,嫌你叔你婶子不说普通话……

“你说,老人庆寿她不来,这不是戳老人心窝子吗?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今天真是硬着头皮回家的,不知道明天庆寿时,咱家里的人会怎样笑话我呢!”说完深叹一口气,双手又不自觉地把脸捂住。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实话,农村人都重视这样的日子,作为长子,又一直是家里的荣耀,他的媳妇不回来,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弟妹从小在一个小县城长大,家庭生活富足,从小到大倍受父母宠爱。和辛苦抚养五个儿女的叔叔家想必,条件的确是优越了很多,弟妹嫌家里又脏又冷,也是事实,她也许是真的不适应。

正当我想着如何劝说堂弟时,他那边又开了口:“你叔和婶子养我们五个不容易,特别是供我上大学读研究生,现在我好歹也算是混出个名堂,谁知道找个媳妇,竟然融不到这个家,你说这日子怎么过?”

他虽说喝的有点晕乎,可是说话思路还算清晰。听到这里,我连忙说:“融入一个家庭需要时间。嫂子是过来人,这个经历我有,你们毕竟结婚时间短,弟妹和咱家里人接触的少,过两年可能就好了。”

“根本不是接触时间少的原因,是她素质不行,修养不够。如果对老人对我有基本的尊重,她都应该回来,哪怕只呆一天,她做媳妇的也算是尽心了!”他振振有词。

“我现在和她离婚的心都有,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都怪我,当初娶她,就看上了她长得漂亮,其他啥也没考虑就结了婚,如今才到了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真是自讨苦吃。”他开始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说完他突然站起来,对着儿子摆摆手:“大侄子,过来!”儿子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刚到堂弟身边,就听他说:“大侄子,你现在年龄小,叔叔要祝福你一句,以后找老婆,一定要记住一句老话,娶妻娶贤不娶色。长得好不顶用,人品好才是最关键的。”

他的话让儿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和堂弟,堂弟见状:“你记住叔说的话就行了,我的经历可以作为教训供你参考。”说完,一双手又捂住了脸。

唉,堂弟的苦恼我感同身受,又爱莫能助,这也是我的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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