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我在教导处里小坐,旁边还有另外两名老师,大家正在聊着关于某个讲话稿的话题。这时,一声“报告” 在门外响起,听声音我知道是我们班的小奇同学。她是我们班的文体委员,又是一个 “敢跟老师说话”的人。我心想:她这时候来报告,难不成又想出外面吗?
“进来!”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友好。
小奇应声掀开门帘进来了,与她一起的还有她的一个女伴儿。
“老师,我不想当文体委员了。”她见我身边还有别的老师,说话的声音低低的,脸上还带着一抹羞涩的红晕。
“去去去,现在说这个干什么?下自习后再说吧!”我有点失态。
小奇二人悻悻离去,我则陷入沉思。
我们这个班级,学习风气一直不太好,大多数同学对学习不感兴趣,上进心不强,倒是在一些“闲事”上颇用心力。
作为他们的班主任,我不知多少次在扭转班风学风上劳心劳力。我实行班级民主管理,尊重关爱每一个孩子,同时也对他们严格要求。遗憾的是,一年多的劳碌似乎收效甚微,这帮小家伙的许多不良习惯仍然存在。再加上青春期这个特殊的节点,叛逆心的逐渐突显,更是让我的教育面临严峻的考验。
其实,小奇已经不是第一个来辞职的班干部了。在她之前,学习委员佳语已经跟我递交过辞职信(微信上)。我没有明确表态。我知道,如果她不来当的话,那其他同学肯定更是没人接这个球的。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们说我心里急不急?
下自习后,我把小奇叫过来,问她为什么不想当文体委员。她起先什么也不说,只说考虑了很久,就是不想当了,也没有特别的理由。
我很郑重地对她说:“当初大家选你,就是因为你有能力,又有责任心。你现在半途而废,这算怎么一回事呢?即便真要辞职,也得等到学期末啊。”
她不言语了。过了几秒钟,又嘟哝道:“我还是不想当!”
“怎么?你是嫌累吗?如果累了,可以让小星替你一段时间啊。你们两个文体委员,可以自己商量着交替工作嘛。”我不愿轻易答应她的辞职请求,仍在劝她。
“我知道,小星也不想当。”小奇很干脆。
“那你可得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否则我很难答应你啊。”
见我一再坚持,她终于说出了一些原因,她说大家不听话,跑步的时候一盘散沙,大多数人懒得不想跑,她说她管不了。
再后来,无论我怎么劝,她总是那句“可是可是”的,总把她的问题当挡箭牌,以期挡住我的任何一次“进攻”。如果是以前的我,这时候很可能就躁性泛滥,不是劈头盖脸批评她没有集体观念,就是挥挥手,愤怒地撂出一句“不当算了,你走吧”而结束谈话。但是,如今的我在李镇西老师的影响下,已具备了较充分的耐心和爱心,我对教育的认识也上了一个台阶,我开始越来越多地从儿童的视角去看问题。因此,我知道小奇的辞职绝不是没有责任心那么简单,她一定是经历过一些坎坷,在努力无效、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走这一步的。
所以,接下来,我以更加温和的语气,更大的耐心敞开心扉与小奇交流。
我说,我们做事,不能总是把问题摆在前头而打退堂鼓,而应该看到事情的积极面。我问小奇,是不是所有人都不遵守纪律,不服从她的管理?她说不是。我说,这就对了,你应该从这些遵守规则,服从指挥的同学身上看到希望。而不是盯着那些违反纪律的同学甚至跟他们一样放弃努力。更何况,就算是有问题,也应该是为着解决问题而想方设法。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可以两个人;这种方法不行,就换另一种方法;学生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就寻求老师的帮助。总之,方法总是比问题多的。这些你都试过吗?
她摇摇头,脸上仍是一抹红晕,却没说话。
我又以我自己当班主任为例,谈我的苦恼,以此创造出一种跟她所遭遇的同样的情境。我说我曾经也有过想放弃当班主任的想法。一是因为工作比较多,有时候会忙不过来,很疲惫;再就是同学们的表现太让我失望,学习不努力之外,有时候还会惹一些事。我说,我也曾经跟校长提过解除我的班主任职务。
小奇听我说了这些,表示非常大的理解。她说:“这毕竟是人之常情啊。”
“但是,”我接着一转,“我现在已经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而且,最近我发现我已经很少抱怨,因为我发现同学们还是很可爱的。偶尔的小错误小问题,只要想办法解决了,改正了,也就好了。”
小奇笑一笑,坐在转椅上的身体还随意地转过来转过去,调皮劲儿尽显。见她这副不由自主的神态,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末了,我们谁都没有再提辞职这件事,相跟着往宿舍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