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二）（20）

        曲妙正低着头，带有抱怨地说：“别说是擦胭抹粉了，咱们就连雪花膏都捞不着！”

    安雅问：“运昌哥，染绿姐呢？”

    苗运昌说：“她回去了。”

    文菲问：“她的脚没事了？”

    苗运昌说：“我看着不瘸不点的。”

    曲妙一笑说：“果然她是在装的，是骗你背她下山。”

    言语说：“肯定运昌哥是已经早就看出来了，故意没揭穿的。说不定呀，人家运昌哥是乐不得背她呢！”

    苗运昌觉得不好意思，就说：“等你嫁了人家，非得让刁婆婆把你的嘴给缝上不可的！”

    然后他又对安雅说：“安雅，你把这只兔子拿回去，我刚才跟你哥说了。”

    安雅高兴道：“好的，谢谢运昌哥！”

    苗运昌说：“不用谢的，兔子是没有了，不过你们三个是可以有野猪肉吃的。”

    文菲说：“这也好啊！”

    苗运昌转身来到一直跟在身后的马前，从兜子里掏出了剩下的那只交给了安雅，然后继续向爹跑去。跟在他爹身边的那个人，原来是蒋则义，他头发眉毛都是白的，是个自幼就患有夜盲症的人。

    伍进禄、伍进祈、伍龙、伍凤这爷四个赶着个毛驴车，车上装的是扒下来的房木檩子。

    文雕龙和言三句在后面，各自肩膀上扛着木头。他们两个近日来几乎是形影不离，在一起大概是商量着去城里做生意挣大钱的事儿。想发财，这事儿别人也不好阻拦。

    伍元祖决定，在木桥和筒车完工后，他要翻盖房子，来个大兴土木，重新扩建房屋。有了钱，就有了资本，让梦想成真。

    所以这是让人羡慕的。

    在那座土山上，正有几个人抬抬扛扛着那只被苗运昌打死的野猪，小矬子朱乐在前前后后围着招招架架，忙得不亦乐乎——

    在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苗运昌收拾好了东西出门又要上山了。一出屋门，他见门口外爹正在用柳条子编花蒌筐。

    “爹！”

    苗汉翔抬起头来问：“你没有一天到晚的出去瞎逛吧？”

    苗运昌轻喟一声说：“哪儿啊！”

    苗汉翔说：“你可别忘了，爷爷临终时的遗言！”

    苗运昌蹲下身说：“当然是不会忘了，所以我把方圆百里的地方都要找遍了，可就是没有找着！爹，你说，这几年咱俩可是一直在找，就连当年你们住在山里的那个家，我也去过几次了，就是没有。你说有财宝那事会是真的吗？”

    苗汉翔说：“当年你太爷可是个江洋大盗，偷得金银珠宝无数，后来官府追查，风声紧，到手的东西也不敢出手变卖，所以就藏了起来了，这事儿先是连你爷爷都没告诉，只是临死前才把这秘密说了出来，却没有说出究竟是藏在了哪里。这件事，岂能会有假。”

    苗运昌说：“要是真的，就应该是在这龙骨山上。可是，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来，只能是无头的苍蝇四处瞎撞了！”

    苗汉翔叹息一声说：“你太爷只留下了一把猎刀和那个麒麟铜锁子，其它的——噢，还有一张虎皮，可那张虎皮却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偷去了！”

    苗运昌掏出了根雪茄烟点上，递向了爹。

    苗汉翔摇头说：“不抽那个，劲儿大。”

    苗运昌问：“那个盗贼会是谁呢？”

    苗汉翔说：“当年躲在深山之中，根本不与外界的人来往，就谈不到有认识的人了。不过，我记得有一次，你太爷不知道从哪儿喝多了，回来时说是在山上遇到了一个人，两个人说话很投缘，也许说漏了嘴，那虎皮才会被偷的。”

    苗运昌说：“有这个可能，说不定藏宝的秘密就在那张虎皮上。”

    苗汉翔说：“是当天的事儿，那人被发现了，还被你太爷打了一枪，不过却带着伤给跑掉了，你爷爷也没有追上他！”

    苗运昌吸了口烟说：“这些我都知道了，可也没听说这里谁家有虎皮的？”

    苗汉翔说：“谁家偷了东西还会说呀！现在，找到藏宝，可是你的责任了。”

    苗运昌说：“这我知道，要是真能找到，就发横财了。到那时，要讲有钱，咱们说不定要比伍家还多，会成为全村首富呢！”

    苗汉翔叹息一声说：“也许，并不是贪图钱财，而是要完成先人的遗愿！”

    苗运昌愣了愣问：“当年太爷藏下的东西，为什么他没说藏在哪儿了呢？”

    “因为官府在通缉他，怕惹祸上身，没告诉家人也是怕走漏风声，说将来会告诉的，只是透露就在这山上。谁会想到，直到他突患疾病，说话已经说不清了，说藏宝的秘密就在那张虎皮上。我跟你爷爷以前就看过那张虎皮，没见过上面有字或图的，也许时间久了掉了。之后我就跟你爷爷在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周围寻找，可扩大范围找也没找到，后来就把家搬到了这里。”

    “虎皮究竟会是被什么人偷走了呢？”

    “估计是你太爷遇上了什么人，喝多了说走了嘴，被人留心给盯上了。”

    “虎皮是太爷打的，没卖当成了宝，想想也是可笑！”

    “以后无论是打猎还是寻宝，少去那石塔和天坑的地方，你郝大爷说了，那是不祥之地，再说那里我们也都找过了。”

    苗运昌一笑说：“你儿子福大命大造化大，走遍天下都不怕。我跟山上那些灰猴子交了朋友，时常会去看它们的。”

    “听说那地方会有瘴气，是能毒死人的。”

　　“根本没有的事儿。”

　　苗运昌知道，当年爷爷像太爷一样，喜欢无拘无束的逍遥自在，到处行侠仗义，都是在三十多了才成了家的。

    这时韩氏端了一盆刷锅水走了出来，便问：“你们爷俩说啥呢？”

    苗运昌站起来说：“聊几句，没啥的。”

    是秘密就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这个家里韩晓蓉是一直被隐瞒着的。

　　韩晓蓉说：“现在村子正忙，你也不搭把手，伍老太爷没责怪你吧？”

    苗运昌一笑说：“没有，他老人家才舍不得责怪我呢，是不用我的，所以我依然很自由。爹，你去就招招架架的就行了，可别累着，村子里小伙子多了，就让他们多干些，没人敢挑你理的。”

    苗汉翔继续编着筐子，没抬头却说：“知道，干点儿力所能及的就行了，去充充样子也好。”

　　韩晓蓉说：“你一天到晚得不着个家，东跑西颠的，就是为了打猎吗？”

    苗运昌一笑说：“娘，我不为了打猎还能干啥，也可以去城里卖了赚钱的。”

    韩晓蓉把盆里的水泼到了一边说：“你别光顾着打猎，你的两个姐姐家你要常去看看的，她们日子过得可——”

    苗运昌说：“娘，这你不用操心，前两天我还去了呢，她们有吃有喝的，没啥困难事，孩子也长出息了。”

    他的两个姐姐春雨秋露早已嫁到外面别的村子里去了。

    韩晓蓉说：“这就好，俺这当娘的也就放心了！离得远，她们一年也回来不了两次，想见一面都难，这都怪你爹和你爷爷当年非得要把她们嫁到别处去，要是在本村该是有多好，我们也好经常在一起说说话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苗汉翔训斥了她一句。

    苗运昌说：“娘，等我打两只兔子回来，你用荞面团丸子，我想吃了。”

    韩晓蓉说：“嗯呢，娘给你做。”

    苗运昌问：“爹，娘，你们想吃啥？等我哪天去城里买，改善一下伙食，换换口味。”

    韩晓蓉说：“家里有粮，也不断肉，也不馋，买啥不得花钱，就别浪费了，钱花着容易攒着难，不该花的就别花那冤枉钱，咱们又没金山银山的，攒着好等——”

    苗运昌一笑说：“光凭口挪肚攒，是永远也发不了大财的，人这辈子莫过于‘吃喝’二字。偶尔，又算不得是挥霍。”

    苗汉翔语重心长地说：“别忘了交官穷，交商富，千万别交杂货铺。还有就是——”

    “爹，还有就是勤划拉院子少赶集，这套话快让我耳朵要磨成茧子了。”

    “勤俭节约，可这是过日子之道，要牢记。”苗汉翔强调。

    “运昌，娘问你，你跟染绿咋样了？”

    苗运昌装糊涂说：“啥咋样了？”

    韩晓蓉嗔怪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全村人都知道你跟她好上了，看样子她爹娘也不反对，只要你俩乐意，咱们就托个媒人提亲去，这门婚事就算是水到渠成了。”

    苗运昌说：“不着急的，等我再玩两年再说吧！”

    其实他的心里在想，要是能找到藏宝，需要多贵重的聘礼且不说，到时候必能风风光光地把染绿迎娶进家门的，那也是件非常骄傲的事情。他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绝对不容别人小觑。

    韩晓蓉说：“你可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该成家了。娘跟你爹都年纪大了，就盼着你早日跟染绿结了婚，俺俩也省了份心。”

    苗汉翔抬起头来说：“你娘说得对，你不着急，人家染绿一个大姑娘可是等不起的，可别耽误了人家。如果她不是对你有情有义，她爹娘早给她找婆家了。染绿那孩子温雅贤淑，人牌子长得头一份，是村里人人夸奖的好姑娘，你可不能错过了好机会。”

    韩晓蓉说：“娘和你爹可是就等着抱孙子了。”

    苗运昌笑着说：“那你们就等着吧，我走了！”

    他说完转身朝牲口圈走去。

    韩晓蓉叮嘱道：“你要小心点儿，早些回来，别让爹娘天天为你提心吊胆的！”

    苗运昌说：“放心吧，没事的。爹，娘，我走了，我要多打猎物分给那些干活的人，也算是为搭桥做筒车尽份力了，这是我答应伍老太爷的。”

    他从马棚里牵出了他的马，雪里龙的背上早已配好了鞍子，另外挂着弓箭和那支双管猎枪。他把手里装有水壶的大兜子也挂好，里面还装了干粮等东西。戴上了墨镜，就上了马，一挥手里的鞭子，打马出了院子。

　　韩晓蓉对丈夫说：“你也不管管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