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粗重的厚门，我提着自做的饭菜走进医院住院部某栋五楼病区，看见母亲正倚在病室门边朝我这边张望。招呼着快步走近，我轻声问母亲：“是不是有点饿了？”母亲没吱声，跟着我退回到父亲的床边。

相隔不到两月，父亲又再次住院！本想住回乡居避暑，哪知移居次日父亲便觉呼吸困难全身乏力，赶紧设法往小城医院送。老年人病痛来时没有征兆，及时送医等同救命，年老了就医方便实在关键。

住院首日观察，父亲气色虚弱一脸衰颓，亲人都来探望，又是母亲日夜陪护。我提出与她轮护却被婉拒，想来还是老俩口更为妥贴，于是我便在家里做好饭菜给他们送餐。次日我早早来到医院，用轮椅推着父亲按医单去做各种检查，母亲慢步跟着。医院里各处候诊都要排队，各年龄段的病患都有，一项检查往往需耗数小时，三项检查就用了一天半。生而为人，只要进到医院，时间和金钱通通靠边，而没有痛病地优雅到老该是多么大的福份！健康管理可真不容忽视！

父亲患病由来已久，心脏支架颈部支架已随身几年，还有“三高”，医生诊断已无手术指征建议保守治疗，每天便是吊瓶输液卧床静养。母亲细心陪护，喂饭擦身、轻言抚慰。三天过后，父亲左脚脚背红肿疼风，痛意难耐，药物控制未能缓解。父亲情绪开始失控，开始对母亲恶声恶语。人在病痛中很难受也就很容易发脾气，母亲只能忍气吞声，有时实在难忍就暂时走开。那天当我送饭时正是母亲处在父亲的情绪崩溃下，她受了气便眼巴巴地盼着我去安抚安抚。

放下饭盒，见父亲闭眼躺着我便轻轻地摸了摸父亲红肿的脚背，听到哎哟一声我便赶紧缩手。“爸爸，这么痛啊？”没有回答。“医生应该会再开药的，慢慢会好的，你就忍忍吧。”“要忍我还不知道忍啊……”父亲明显是撒气的口吻，还说不吃饭，没胃口。母亲也说没胃口。我无语，直接去找医生。医生给开了特效药，父亲又担心副作用大，执拗着像个小孩。拿来药，父亲还是吃下了，躺着不再说话。我站立着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劝母亲先吃饭。家庭成员无论大小，不管谁出了状况都是一种扰乱，要恢复正常只能彼此尽力静心以待。

外甥女也来医院陪外公，我趁机便带母亲出病房去散散步。日夜的陪护让母亲倦容明显，我听她讲述着心里的种种愤懑与不平，都是关于父亲的，对子女她却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在母亲面前父亲总是习惯使性子，我们子女也无能为力，母亲有时宽容有时也针锋相对，这么多年来他俩摩擦不断却总能达成某种平衡，酷似相爱相杀。我理解母亲的不易，多数时候就只是静静地听她诉说，讲出来后她就松快了。晚风带着丝丝凉意，我们并排走着，感觉母亲的声音慢慢地柔和了许多。

允许一切的发生。现在父亲已出院回家，母亲继续日常的陪伴和照料。极简的晚年生活，幸福便是无病无痛。愿父母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