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春节我回家了,一回家我就喜欢去储藏间---就是一间堆旧货的,主要是放了我们几个孩子的旧书籍和一些不用的老物件。
我找父亲拿了钥匙,门也是半天才打开-,由于很长时间没人来过,锁也有点锈蚀了,凭记忆拉了电开关,没反应,估计灯泡也坏了,房间黑漆漆的,我推开了窗户才好一点。“哎呦”我叫了起来,身上沾上了不少蜘蛛网,一个蜘蛛在我身上爬,惊慌中,我感觉踢到了东西,还有点响,我拿着手电照了一下,是个老旧的马灯。
看着这马灯,我的思绪就飞远了。记忆中,总有一个灯挂在门前的雨搭下摇摇晃晃,在我脑海中一直摇晃中着,闪着,还有吱吱的声音......
记得小时候家里家里就三盏灯,后来一盏跌坏了,就再也没买,就剩俩了,一盏带罩的煤油灯,一盏就是这个外表在我看来是酷酷的,粗犷的马灯。我们隔壁村子是有电的,但通的人不多,电费贵,交不起,我们村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线子是一直就没扯进来过。所以家家户户都用煤油灯。
马灯也是烧煤油的,一次性在下面的油皿里面,放的煤油可不少呢,使用时间能力可长了。马灯的好处远不止能使用时间长这点能耐,关键它可以提着走,还能防风,因为上面有玻璃罩,也不会漏油,就像手电筒似的好用。
我家房前屋后都有水塘,里面都有不少各种各样的鱼,那时也没人承包。夏日的夜晚,父亲喜欢带着我去抓鱼。我们有一个叫法,就叫“照鱼”,顾名思义,就是用灯照它,来抓鱼的。我特别爱提这个马灯,就觉着这个灯可神奇了,照鱼的时候,马灯里用的就不是煤油了,是汽油,汽油的光线才足够的强,才能做抓鱼这件事。
我那时没见过如此亮的灯,看着就莫名的高兴,好像我都发光了,还特别迷恋汽油的味道,现在是吸够了。更让我诧异的是,我提着这个灯照着水面的时候,那些鱼---白天活泼乱跳的鱼,一个个都傻傻的不动了,就让我们任性地捉住,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笨头鱼,都是个大傻瓜。”我呵呵地笑了起来。有时我忘乎所以大声喊出来:“这里有一条,那边也有一条,好大的鱼。”父亲笑着示意让我小声点,说鱼会被吓跑。
我觉着,这盏马灯就像是“阿拉丁神灯”般地让我着迷,有一段时间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思鱼小神灯”并在上面刻了这几个字,看到我的神灯,我就想到照鱼的乐趣,更想到了鱼的鲜味,那是个物质匮乏的年代。
初中时有一段时间晚上要补课,晚上没月亮时就糟了,回来都黑漆漆的,有时能掉沟里,或者是茅坑里,在大路上走还可以,和别人一起走,也能借着别人的手电光走,手电都是用的电池,用几次光就很弱了,还特别容易坏,有时家里用,你还带不出来。我们村子是连成片的,但有几家散一点,我们家也是偏一点,远一点。这段路不好走,没月光时特别的黑,有时还会冒出狗追你,吓得你会心惊胆战的。
有一天晚上,我看到我们家门口雨搭上挂着一个灯,定睛一看,是我的小神灯。咦?它咋在这里的,我问了母亲,母亲说怕这一段路我出事,我很感动,眼泪扑啦啦地掉。我让母亲不要挂了,我已经习惯一个人走夜路了,母亲不肯,但煤油钱对我们来说也是挺贵的东西,这是个负担,马灯的灯芯大一点比家用的煤油灯要费油的多,这样母亲又要省吃俭用了,我既愧疚又感动,很是矛盾,但母亲一直坚持为我挂灯。
那时父亲不在家,母亲风雨无阻,每天准时为我挂起这盏马灯,常常,我离很远就看到了,我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身影------披着衣服,踮着脚,挑着灯,为我挂上。每每看到这样,想到这些,我就泪流不止。苏北的冬天比起现在要冷的多,我常常冻得手脚都麻了。我家没有钟,一块手表父亲放在家的,每天要拧发条,后来就不用了,根本不准。母亲就这样独自一个人静静地醒着,算好时间,为我起床挂灯,回到家后,我再敲们,母亲又起来,为我开门,一直就是这样子。我常常为她的身体担心,母亲总说不要紧。
如今母亲早已去世,我常在梦里梦到她,梦到为我夜起挂灯的情景,醒来我的眼角都是泪,醒了都收不住,笑着哭,哭着笑。
这个拂满尘土的马灯,有着我少年时欢笑、感动与温暖,今若别离,也许今生不再见。我决定把它擦拭干净收藏起来,我想守护我认为最值得的东西,毕竟有些东西珍贵到你确实不能忘记。忘却这份珍贵,就是失去自我,就是忘却爱,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爱更为珍贵的东西了。
马灯不再亮起了,可是它在我的心中,却永远长明,这份光明与温暖一直照亮着我的人生,温暖着我的心扉,就这样一直,一直地温暖着,我爱这份温暖,如此的眷恋,此时就觉着我的人生没有冬天,世有寒风,不入我心,我有这份爱的护甲守卫,这是我的一份原力。
秋夜,我走夜路,我已经习惯走夜路,街上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西风飒飒梧桐响,叶影参差乱,心中灯在摇,吱吱响,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