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开始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先一步离我而去,尽管一直以来都做好了失去你的准备,但当母亲在电话的那头,不动声色地告诉我说你在前天已经匆匆离开时,我的心猛然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母亲说见不得我哭,想瞒着我,但迟疑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我你的噩耗。母亲平静的口气让我害怕,但透过这份平静我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与无奈。
三年了,你可曾知道,三年来她已经习惯把你当作了她的孩子,而此刻,你说走就走,竟然没有丝毫的留恋。电话的那头,母亲还在诉说着,这让我想起了《祝福》中被狼叼走了孩子的祥林嫂,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不知道冬天山里还会有狼……我央求母亲不要挂电话,似乎在电话的那头依然还存在着你的气息,但这头的我却已经无言,只是一个劲地说:“幸好我不在家,幸好我不在家”。不是惧怕死亡,只是不愿看到你痛苦的模样。 母亲说你走得很平静,并没有淋漓的鲜血,只是傍晚时分,你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尽管我并不曾看见,但我此刻的心与你当时一样疼痛。电话中,我没有哭,唯独恨你,恨你的不知好歹。
此刻坐下来,静静地,静静地往昔与你的种种,仿佛犹在眼前,而眼泪也在此刻汹涌而来。你怎么可能不知,三年来,我对你爱。我永远无法忘怀将你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那怯怯的眼神,是你陪我还有我们一家渡过了最愉快,最重要的三年,也是我生命中最至关重要的三年。可哪知12月1日的一别竟然成了永别。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好没来得及再深深爱抚你,你却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了,生命是一朵如此脆弱的花,知道你的冲动与任性,你的好胜与勇敢,因此一直都在刻意地保护你,其实我们都明白你不会停留很久,可你怎么就不能理解那一点一滴的苦心呢?你总是执意要走,一次又一次地撒着欢似的往外跑,似乎墙外就是天堂,现在,你真地走了,你自由了,应该满足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满身是伤地回来,将鲜血大口大口地吐在刚装修好的干净光洁的地板上,你不知道,你这样会让疼你爱你的我的母亲辛劳地俯下身来抹地板吗?你不知道她上班已经很累了,为何还要无端地增加她的负担?当你无所畏惧地箭一般飞奔出去时,身后亲眼看着你出事的父亲此刻心都碎了,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后悔吗? 多少次,你在外玩耍忘了时间,多少次,你出门远足记不得回家的路,多少次,你被关在了门外,委屈地呜呜直哭,多少次,你害怕挨打,撒娇地直蹭父亲的腿,多少次,满地里找你,你却悄悄地探出脑袋,冲我扮鬼脸……
总是以为你不会走远,总是相信你终究会回来,总是临了熄灯还久久不愿把大门紧闭,可是这次你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没有送送你,还没来得及为你打点好行囊,我知道你也一直想要一个与我一样大的旅行箱,每次出门,里面都装满了漂亮的衣服与美味的食物,不然你为什么总是一个劲地要走,要走……其实,我愿意把什么都给你,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你,只要你能够停留。 总是怀念那样的夜色,我疲惫地拖着行囊踏上归途,你,欣喜得狂奔向我,当我俯下身与你嬉戏的刹那,我看到了你身后,我的父母慈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