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了,却开在了天堂(四)

那是一个很美的黄昏,烧红的云霞间飞过几只鸟儿,鸟儿告诉我大学里有多么精彩的故事,也有人告诉我生活里有多少的不幸。

是啊,就在那个天空绚丽到极致的傍晚,阿念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了,那时她身边只剩几个旧友和那个拥有着父亲身份的人,而自己因为大学报道而失去了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没人知道其实高考结束后我曾去找过阿念,那时她还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见我来了她先是露出惊喜的微笑,再吃力地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了我们坐同桌时我留给她的地址。那是阿念还没有生病的时候,但她说她怕以后找不到我,所以我给她留了一条写了地址的字条,令我想不到的是虽然她因为生病多次搬家,但是那张作业本撕下的字条阿念却保留至今。记忆里那天下午的阳光从墙壁缝隙里渗进来洒在纸条上,还微微泛着黄色的光。

“你有空还会来看我么?……等我好了我就去找你!我很快就会好的。”

“好,我等你来。”

朋友后来告诉我阿念离开的时候嘴角还是上扬着的,她自己大概不觉得那样的笑容在别人眼里究竟有多心酸,而旁边的那个父亲只是呆呆地站着,该显得有多麻木。

“笑了啊,这才是你,对吧,阿念。”听完朋友的话,我红了眼眶低声地对自己说着。突然还觉得自己有点埋怨起她来,凭什么她就这样不经过允许就随便带走了自己的高中记忆,明明答应了还会好好回来见自己一面,怎么就反悔不承认了。“女人啊,真是善变。”我呵呵一笑,笑的眼里的泪珠终于滚滚落下,第一次知道眼泪除了咸味还可以这么苦涩,苦的人心里发慌。

但我觉得还有一分是庆幸的,阿念在这世上待了快20年,上帝没有给她一个好的家庭好的生活条件,让她在世间受过比一般人多得多的苦楚。现在她离开了,是否也脱离了那份或许不应该属于她的不幸呢。另一个世界没有病痛、没有贫穷、没有纷争,在那里的阿念应该过得就像个小仙女一样了吧,真好。

往后的日子里再提及阿念,我甚是觉得生命可畏,每一个健康的人们都应该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拥有着享受这个世界的权利,有再多的财富、再多的房子、再多的奢华都比不过一个健康的体魄。阿念这个坚强乐观的像向日葵一样的女孩子,她本来也应当有个美好的未来,但病痛却扼住了她的咽喉,我能做些什么呢?我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啊。或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等将来自己老了也要留住这段无法复刻的青葱记忆、余生给自己一个好的身体,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窗外老树上的木棉花都开了,红艳艳的,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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