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薰儿
[一]
“静娴,我今晚加班就不回去了,你自己记得好好吃饭。”他接起妻子的电话,急匆匆地说道。
“我……”
“嘟——嘟”——妻子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里便传来了忙音。
[二]
“唉……”静娴静静地叹了口气,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丈夫这样冷冷地对她讲话,哪怕多几分温暖的关心、也行啊……
几个月前,丈夫徐轩南升职做了总监,工作愈发地忙碌,下班时间也一推再推。静娴身体素质一直比较弱,尤其是得知怀孕之后更是不敢有大的情绪波动,生怕伤害了腹中未成形的宝宝。
已经连续三周,丈夫徐轩南在午夜十二点钟后才回到家,很多时候都是醉醺醺的。
静娴知道丈夫正在事业的上升期,每天要忙于工作和应酬已经非常累心了,所以从不敢在他面前抱怨一句,哪怕她的内心无比落寞和孤单伤感。
丈夫又卧在沙发里半昏半醒,忽地翻身吐了一地。
静娴赶忙扶起丈夫,用娇小的身躯支撑着他肩,心疼地拍打着他的后背。然后轻轻地为他盖好绸毯,不厌其烦地打理起那刚刚收拾好卫生的客厅。
静娴理解丈夫的苦心,他不过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给他们将来的孩子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可是看着丈夫累成这样,她的心像被谁狠狠地拧了一把,疼得她想要哭出声来。
她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摘掉手套穿上围裙去给丈夫热已经凉透了的银耳薏米粥。
丈夫的鼾声在客厅的沙发里响起,静娴的心里却有一股暖流淌过——你只是在我身边,我也很知足、很幸福。
她蹑着手脚走到丈夫身边为他掖好毯子,不由自主地轻抚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浓黑剑眉里透着不凡,双眸紧紧闭、眉头微蹙——看来真的是累极了……
“咕嘟……”厨房传来声响。
静娴快步走向煮锅,关了火。她揭开锅盖——“多香的粥哇!”
她取来一只白瓷雕花的小碗,在碗底细细地铺了冰砂糖,盛入一盏晶亮的银耳薏米粥,端到客厅的大理石桌上。
微黄的灯光映着粥碗里腾起的白蒙蒙的雾气,她在朦胧里注视着桌对面轻轻打鼾而眠的丈夫,思绪悄悄地飘向了那最初同他相识的地方……
那是一年的夏天,蝉聒噪得厉害。她被恼人的蝉鸣乱了思路,收起习题背上书包走向校园的绿荫小路。
她的手里还有几本书,饭卡就这样偷偷地从上衣口袋里“溜”了出来。
她低头去捡,却被身旁有着一双修长手指的男孩子捡了起来:“姑娘,给。”
他的眸子里落满了夏天的树叶剪碎的阳光,她的心跳有那么一瞬慢了半拍。
她腾出手匆忙接过,道了一句自己都听不清的“谢谢”就绯红着脸颊小跑着离开——留他愣在原地,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大学里的青春,少了中学时期对爱情的束缚,往往更容易滋长。她常常出神,悬在手中的笔不经意间“吧嗒”地落在明净的桌面上——她才被拉回现实。
她怅然若失地望向窗外——刚巧——他便坐落在了靠窗角落的位置。
不久,他也注意到了那个会脸红容易羞涩的她……
[三]
一个不经意,时间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初逢时的那个灿灿夏天的光景竟还是这般清晰——想来是她将这记忆反复雕刻,时光的销蚀也比不上她镌刻美好的速度;她爱写日记,过往或浪漫或温馨的点滴都被她细细地记录下来,成为爱情的载体、青春爱恋的芯片……
——瓷碗上方的雾气渐渐不再升腾,她也在朦胧里回过神来。
她起身,轻轻地将丈夫唤醒:“轩南,醒醒,来,喝粥了……”
丈夫紧闭的眼动了几动,眉头紧紧地蹙起来:“不喝粥……倒杯水……”
静娴赶忙起身去倒来一杯温水,递到丈夫身前。
“咕咚、咕咚……”
“轩南你慢点,别呛着了……”
——“咳咳……
你能不能少说点话?快被你烦死了!”轩南胸口起伏了几下,怒气冲冲地指责静娴。
“好好好,你来喝了粥赶快去床上休息,都累了一天了……”
“能不能别啰嗦!?”
“……”静娴低下了头,眉间写满了自责和忧伤,却极力忍着眸中大滴的晶莹挤出一个笑来,将碗递到丈夫手中。
轩南很快喝完了粥,“砰”地放下碗,趿着拖鞋向卧室摇晃着走去。静娴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手甩开,然后他一身酒气地倒在席梦思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他都没有发现,他进门时穿的铮亮的皮鞋被她轻手轻脚地换成了绵软舒适的棉拖鞋、吐了半身的西装也早已换下、凌乱令人作呕的客厅地板也一尘不染……
[四]
第二天一早,静娴做好了早餐,刚刚将美味营养的早餐端到餐桌前,腰间传来一阵温暖——
“老婆,我让你受苦了……”轩南牙关微咬,忍着头痛蹙着眉——他忆起了这段时间自己蛮横无理的种种,和妻子善解人意、温婉体贴,忽地红了一张英气的俊颜。
“轩南,没关系。
我懂你”
轩南突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哭了出来。
静娴轻轻地扣住丈夫的手,倚着他温柔地笑着转身:“轩南,你知道吗——你要当爸爸了……”
轩南的眸还挂着泪——这个三十岁英朗的大男孩,将静娴紧紧地搂在怀里,无比温柔地笑了……
就像那年,他二十三,她二十岁——两个人紧紧相拥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里,庆祝他考进了心仪大学的研究生。
[五]
此刻
突然想深情地呼唤你
好似宽宽敞敞一个人间
只有我们两人并排走着
相照耀着……
你心中默念的那个名字,也将在青春的那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