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有女名祖云
李茂昌是浙江镇海人,年轻时曾梦想登科求仕,但世事弄人屡考不中,遂弃文从商。读书不行的李茂昌却很会做生意,几经打拼从镇海到宁波,竟成了晚清最后一批有成就的浙商。
李茂昌越有钱,越有文人情怀,不但对诗书画印极为痴迷,更是将自己的文人梦寄托在自己女儿身上。李茂昌的女儿名祖云,从小就拜入名家门下苦学书画之道,二十不到就有才女之名,让李茂昌非常自豪。
而且,这李家的女儿还有手绝活——古画鉴赏,任何古画到她手上都能一眼识破真伪,所以李茂昌在玩收藏方面属于那种“有恃无恐”的级别,只要看中的就敢买——因为有女儿给他把关。
假画圣手蜀人张
李茂昌最爱的古画,还是石涛的山水小品,是清末民初文人雅士的最喜收藏的书画。彼时的张大千尚是一个名声不显的穷画家,二十出头的张大千活得很辛苦,当时画坛还是以吴昌硕这种大佬为主流,年轻的小画家如果要靠卖画为生的画,基本连果腹都难以做到。
张大千当时就是这种靠卖画都无法果腹的文艺青年,但张大千的脑瓜子很活,自己卖画不能为生,那就打打“歪主意”玩点擦边球——造假。
张大千玩的“造假”就是仿古画,特别是石涛,他画出来可谓是真假难辨,画出来落一个石涛款,就能卖出不菲的价钱,如此才能维持生计。
李茂昌痴迷石涛,四处访求石涛的画作,最后就重金求到了一幅石涛“真迹”,而这幅“真迹”碰巧就出自张大千之手。
李茂昌每次收藏到这种古画,都会第一时间带回去让女儿鉴定,这次收到石涛“真迹”当然是信心满满地拿给女儿看,没想到女儿看了一眼就说“翻车”了——这是幅假画。
李茂昌收过很多石涛的画作,自认为不会走眼,没想到女儿看一眼就说自己翻车了,非常愤怒。
找到卖画的上家,终于打听到这幅画出自一个叫“蜀人张”的年轻人之手,于是打算好好惩治一下这个“蜀人张”,但却被女儿劝阻了。
李祖云劝父亲:这幅画虽然假,但画这幅画的人必定是个五百年难遇的绘画高手,咱们不必得罪他,交个朋友以后说不定还能在他身上“捡漏”,因为这种人日后可能会超越吴昌硕。
李茂昌听从了女儿的建议,找到“蜀人张”之后,礼遇有加,也不追究那幅石涛赝品的事。这个“蜀人张”,正是张大千。
初见第一跪
虽然李茂昌是带着目的接近的张大千,但张大千并不知道李茂昌的心思,在张大千看了,李茂昌这个老哥就是自己的金主,有这样一个出手大方时常关照自己的土豪老哥,张大千自然也求之不得。
不久,李茂昌邀请大千老弟到自家做客,张大千也早听闻李家的古画多不胜数,早就想去观摩学习一番,便欣然应邀。
到了李府,琳琅满目的古字画让张大千无比震撼,但更让他震撼的是李府客厅的一幅荷花图。
张大千自然也是个“古画专家”,他一眼就看到这幅荷花图不是古画,而是今人新作,但这幅荷花图却透露出唐宋古韵,笔墨的那种力道和技巧,让张大千自愧不如,于是张大千拱手求教李茂昌:不知此画出自何方高人手笔?
李茂昌非常得意地回道:这哪是什么高人手笔,不过是小女好玩乱涂的而已!说完,李茂昌招呼下人:去把小姐请来!
不多时,祖云在门口柔声给父亲请安:不知爹爹唤我何时?李茂昌哈哈一笑:爹爹把蜀人张请来了,你快来给张大师请安!
张大千抬头一看,只见一清秀雅丽的佳人略带羞涩推门而入:小女子向张大师请安。张大千旋即起身扶住李祖云,尚未开口先行跪地:蜀人张应行师礼,请受弟子一拜!
原来,张大千在仔细看过荷花图之后,就暗下决心要拜此画作者为师,才有初见李祖云这一跪之礼!
两情相悦第二跪
但李祖云岂会受张大千这一拜,只得赶紧也扑通跪地:张君切莫折了小女子的寿!李茂昌见此情景只得笑呵呵地拉起两人:你们干脆就以兄妹相称,不必什么师礼不师礼的!
张李二人对视一笑,这才起身落座欢聊书画之道。张大千当时在上海全靠“造假”为生,并不安定。
李茂昌见他与女儿甚是般配有意撮合,便挽留张大千:我女儿诚心想要拜你为师,你也有意要以师礼待我家女儿,干脆,你搬到我们家来住,如此一来你们就可以相互切磋,你的生活起居老哥我就全包了,你看如何?
原本就活得潦倒的张大千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当然就厚着脸皮接受了,从此就在李家住了下来,随后日日与李祖云相互交流书画之道。
俗话说这日久就要生情,果不其然,这李家女儿不久就被张大千的才华折服了,心中对他竟生出了爱慕。
而当时张大千其实已有家室,但李祖云并不知晓,芳心暗许之下经常暗送秋波,这张大千自然也不是木头人,李家千金的媚眼让他神魂颠倒,恨不得干脆倒插门做李家的上门女婿算了。
但张大千并非这种薄情的浪子,他想到家中还有父母媒妁之言明媒正娶的老婆,倒也不敢肆意妄为,只得装作不解风情,对李祖云的暗送秋波装作无视。
时日一久,李祖云受不了了,干脆和他挑明自己的心思,逼着张大千给句话。
张大千被逼得没法,最后在两人独处一室的时候又一次跪倒在李祖云面前:祖云妹妹,大千对你甚是爱慕,但大千早已有家室,倘若接受妹妹,你就只能屈为妾,大千不可如此羞辱你,原谅哥哥不能接受,即便两情相悦我也只能与你以兄妹相处方能让我心安!
李祖云听得这番言语,当即捂面含泪转身而去。
李祖云也非平凡女子,一日之后,便对蜀人张以兄妹之礼相对,与他从此保持三米之距,不再提及婚嫁之事,还以“三妹”自称,但这反而惹得蜀人张无比愧疚,也更让蜀人张从心内服了这个女子。
阴阳相隔第三跪
这种关系的尴尬可想而知,对于张大千来说属于求而不得的煎熬——内心想拥有李祖云,现实的束缚又只能让自己克制。
而李祖云就更痛苦,明明两情相悦却要被他硬生生地回绝。
如此的尴尬让张大千无法在李家久待,不久就不辞而别。
之后的张大千开始频频结交各种女子,以图忘掉李祖云,也造就了他一生一妻三妾的“桃花史”,各种桃花之后才在徐雯波身上消停下来,因此后世盛传徐雯波才是他的真爱。
但事实上徐雯波都可能不是张大千的挚爱,他的挚爱还是埋藏在内心让自己纠结了一生的李祖云。
离开李府之后的张大千,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李祖云,他给李祖云的信积累了一箱子,但从未寄出,因为他知道,自己只会让李祖云再次受伤,爱而不得,自己痛苦就罢了,何必再去搅动祖云那颗脆弱的心呢?
数十年后大千已是堪比吴昌硕的画坛大师,在举办一次个人大展的时候,他惊闻祖云妹妹驾鹤西去的噩耗,当即双腿一软跪向北方:此生唯负“三妹”也!
痛哭流涕的大千永远失去了那个亦师亦友亦红颜知己的祖云妹妹,这是他第三次为祖云跪倒——而这次跪倒却是阴阳相隔了。
这就是让张大千一生三跪的挚爱“三妹”,也是他一生从未得到过的挚爱,更是他一生除开徐雯波之外最为心痛的红颜。
三跪红颜爱而不得,原来,一妻三妾的蜀人张的挚爱却是让他下跪3次的“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