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春末夏初,常常想起老家的栀子,想起那个花香四溢的小院。
从记事起,家里就有一棵栀子树。爱花的爷爷更是视其为珍宝。在爷爷的精心侍弄下,栀子花枝繁叶茂。盛栀子树的花盆也逐年更换。记得最后一次换盆,居然是一口中型的水缸,因为在那时实在买不到再大的花盆。
夏天到了,栀子花枝头缀满了碧玉般的花苞。不久,花蕾绽放,一朵、两朵,花期最旺的时候居然达到了上百朵。浓郁的花香在小院弥漫,连街坊四邻也沾了香气。这个时节也是我家最热闹的时候。乡亲们三三两两有来赏花的,更多的是来预订来年的花枝。爷爷总是笑蔼蔼地一一应承下来。
第二年开春,爷爷总会依时节修剪花枝,剪下来的花枝插在有水的瓶子里放在背阴的地方,过些时候,那些花枝总会生出根须,于是小小的我理所当然成了小花使,奔波于大街小巷,给各家送去花枝,也送去爷爷的承诺。几年下来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了栀子花。有的人家一年没养活,爷爷总会继续帮他们压枝生根。
久居外地的伯父和姑姑鲜有时间回来,每次写信总要问及栀子花,而且每次只要有机会回来,总要带上几盆栀子花,期待老家的栀子可以在外生根开花。可遗憾的是没有一棵成活过。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爷爷总会说:“一方水土养一方花草,咱家的栀子享受不了大高楼、自来水--------------”
栀子花越来越茂盛,而爷爷的年纪也越来越大。上了年纪的爷爷对栀子花愈加喜爱。给花倒根、喂肥、花期时给花打个凉棚、天冷时搬花进屋子过冬。这些事情能自己做的一定亲历亲为......
那年初冬季,爷爷病重住院,家里人忙着跑医院,正赶上一场寒流袭来,栀子花在寒风里吹了一个晚上。病床上的爷爷刚清醒就问及搬花的事,年幼无知的我就照直说了,爷爷黯然神伤,连声叹气。全家人都以为栀子花来年不会开花,谁知第二年夏天,栀子花开得比往年都要多,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爷爷时,爷爷依然焦灼不安:“唉----------今年没剪枝,去年挨了冻,这花出过力了,怕是......”
就在那年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而栀子花在以后的几年里日渐枯萎,尽管我们照着爷爷的样子尽心照顾......终于,三年后栀子花淡出了我们的生活。
昨夜,梦里又现栀子花;此刻,爷爷慈祥的笑容浮现在泪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