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凤是我的曾祖母,生于1919年,于2002年的6月4日去世,享年84岁。
阿凤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妇人,身高不足一米四,裹过小脚(大概是裹了一半双脚比较小,不过就脚趾有些畸形),她是最早一批工人退休后享受这每月88元的劳保,所以她也是一个有脾气的退休工人。我拍小学毕业照那天她刚去世,阿凤陪伴我走过了童年,她是我童年的全部记忆。
下嫁鳏夫,终身膝下无子
阿凤是个可怜的女人,阿凤曾经对我讲述她的故事:十几岁时被逼嫁给我的曾祖父,听说要嫁一个死了老婆、长自己10岁、有两个儿子的男人,阿凤哭着不愿意嫁,到最后还是敌不过娘家人的强压,哭着坐上了来我家的花轿。就这样,她哭着开启了自己人生的下半场。那时候,我爷爷6岁,我阿爷大我爷爷4岁。现在我的爷爷已经81岁了。
阿凤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记得2002年(她去世那一年),阿凤已经不能行走只能卧床,她得了“老年痴呆症”,整日神神叨叨,讲些我听不懂的话,有一日她突然爬起来,对着小椅子上一个包裹 喘着气对我说,我的两个小囡儿,我的两个小囡儿啊。我突然有些害怕,事后询问奶奶。奶奶说,曾祖母年轻的时候的确有过孩子,可不小心流掉了,只不过是两个血块,他们说是两个女娃娃,之后曾祖母再也没有过孩子,这大概是她这辈子久久不愿提起的痛吧。
吃苦耐劳,脾气古怪
阿凤是一个淳朴的农村老妇人,她勤劳俭朴。我爸爸排行老大,所以当年分家时阿凤跟着我家过日子,那时候阿凤是几户人家的“香饽饽”,因为她有劳保,有钱。可是,她选择了我家,那时候还没有我和我弟弟,当时我们家条件最差我爸爸妈妈也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坎坷,他要照顾自己的最宠爱的孙子。阿凤很勤劳,爸爸妈妈因为工作早出晚归,她就负责我和弟弟的饮食起居,5点多起床开大门,接着回到里屋给我们烧粥,趁着烧粥之际,她便开始拨弄着扫帚开始里里外外外扫地,她有很爱干净,所以把家里打理的很好。烧完粥,她端着粥和菜,走到房间给我和弟弟 吃早饭,待我俩吃完她再端下去。我小时候家里是双季稻,每天晒谷的都是她一个人做,印象很深的一次那是个寒冷的冬天,阿凤围巾包在头上,在风中扯着手里的稻谷,让寒冷的北风把稻草吹走,不一会儿鼻涕的耷拉的在鼻尖了,她很冷但是从不说,现在想起来很佩服她,也有丝内疚。
阿凤有非常非常强的“重男轻女”观念,所以她对弟弟宠爱至极,她每天跟在弟弟后面,生怕他出什么事,弟弟跑得快,阿凤跟不上就停下来甩着肩膀抖两下双腿假装哭丧着对着弟弟说:我真走不动了啦。
阿凤是一个有脾气的退休工人。在我的印象中,她近似有点“泼”,什么都骂的出口,甚至有些农村下三滥的话也骂。记得有一年暑假,我带着弟弟和一群村里的小伙伴去河边游泳,从下午四点游到到了下午五点,嘴唇都已经发紫了。这时,阿凤拿着烧箕来河边淘米,看着我和弟弟还在游泳。便开始对我破口大骂,我也是非常顽劣的,不想听阿凤的唠叨便玩起了潜水。这下把阿凤给惹恼了,她把烧箕放在洗衣板上,顺手拿起一根竹竿就想来打我,当然她没有成功,我游到了河中央,然后,她便开始甩着肩膀抖两下双腿假装哭丧着让我们上岸。
阿凤对我很好,由于我比较特别,除了弟弟之外她在这么多曾孙曾孙女中最宠的就是我。有时候,没钱了她会给我钱花五毛一块。有时候,她会领着我一起去桥头信用社拿劳保,然后给我买双袜子,买点吃的。小时候我特别粘她,我常常哭~记得我常常坐在她的腿上,她抱着我说,不要哭,等你长大了就好了。
可还没等我长大,曾祖母就离开了我。她出殡的那天,我哭得嘶声竭力,我知道从此以后,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曾祖母将永远离开我。
这辈子,我和阿凤没有一张合影,也没有她的照片,只留下依稀的记忆。有时,路上见过白发苍苍瘦弱的老奶奶,我总会想起我的曾祖母,或许当时是过于念想梦中会浮现。
阿太,现在我长大了,我会好好生活。愿来世你能嫁一个爱你的男人,有自己的孩子,不再那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