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秋风悲画扇

江上,烟雨朦胧,环绕着姑苏城。

有一橘红衣女子撑着油纸伞站在桥头,她伸出手欲接住细微的雨点,但雨丝总爱从她的指间穿过,她感叹了一句:“这雨可真无情。”

忽然,一白衣男子从船内走出,听到了她的叹息,轻笑半分,“云儿,不是雨滴无情,是你太忧愁了。”听到声音的姬云转过身来,看着对面的男子,嘟了嘟嘴,“商时榛,你过分啦!”

商时榛只笑不语,眼里都是宠溺,他从腰间拿出自己的玉箫,“船也快靠岸了,你就忍耐些许,让我为你吹上一曲,如何?”箫声婉转悠扬,清心悦耳,令人心旷神怡。

一曲结束,乌篷船也靠岸了。待船夫将船泊在码头后,商时榛跳上了岸边,雨丝沾湿了他的黑发,却洁洗了他的容颜。他丝毫不在意,伸出了手,想要牵过船中的少女,护着她不让她受伤。

姬云将商时榛的手拍落,“我哪有这么娇气。”说完往岸上一跃,却不料地面湿滑,油纸伞往江边飞走,幸好商时榛眼疾手快,将她抱在了怀里。

“你呀,总是冒冒失失的。”商时榛将姬云扶好,点了点她的鼻尖,语气宠溺又无奈。

“我们先去那边的凉棚躲一下雨吧!”商时榛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凉棚,“家中应收到信了,元磨会派人来接我们的了。”

姬云点了点头,商时榛用衣袖帮姬云挡些雨丝,两人快步走到了小凉棚内。

两人坐下,茶小二就送上了一壶热茶。商时榛倒了一杯给姬云,“云儿,小心烫,等凉一点再喝。”姬云点了点头,视线望向了凉棚外。

周围安静的有点可怕,唯有雨丝飘落的声音,增添了这诗画般的意境。氤氲的水蒸气朦胧了商时榛的双眼,凌厉的眉沾上了些许水珠,却丝毫不影响整个人精致的五官。

突然,商时榛握紧了腰带上的玉箫,余光看了看旁边的四人。刚才进来时也发觉有点不对,这四人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姬云。他们的手布满了老茧,像是常年握重物的,而且老茧生长的位置,有点像。

对,官兵,常年作战的官兵。

“云儿,走。”姬云未反应过来就被商时榛抓住了手腕,紧紧地抓住,“商,商时榛,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商时榛未解释太多,只是拉着姬云往凉棚外跑。

片刻,商时榛便全身无力了,倒在了地上,刚刚的茶有问题。姬云被吓了一跳,蹲下一直摇着商时榛的手臂,“喂,喂喂,商时榛你怎么了?”

姬云看了看身后,刚刚凉棚里的四人已经追上来了,“你,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细雨沾湿了姬云乌黑的秀发,桔红色的披风染上了渍水的深黑,整个人有点狼狈。

为首的盯着姬云看,左眼一条细长的刀疤延伸到了鼻尖上,笑起来显得格外的狰狞,“这小姑娘长得挺水灵的,卖去怡红院肯定很赚钱,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大哥说得有道理。”另外三人附和着,发出了笑声。

“你,你们到底是谁?”姬云步步后退,身体一直往商时榛身边靠去,“商时榛,你快醒醒,”姬云推着商时榛的手臂,“商时榛,你快醒醒,你不是说已经给元磨写信了吗?怎么他们还没来?”

话还没说完,姬云就哽咽了。

为首的与拿起布袋和木棍向姬云走去,突然身后被两三颗石子击中,随后,另外三人就被击倒在地。

“说,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做如此不义之事?”一青衣男子合上了折扇,指着刀疤脸。

两人纠缠打斗了一翻,刀疤脸的武器已不知去向。

刀疤脸吓得跪地求饶,“壮士饶命,我们兄弟几人只是手上盘缠不够,看小姑娘穿着打扮不凡,猜想定是大户人家,所以才起了这歹恶之心。”

青衣男子拿出自己的钱袋,扔到了刀疤脸的跟前,“这些银两你等且带去吧,以后别再做这等不义之事了。”刀疤脸拿着钱袋向青衣男子叩头感谢后,就匆匆离开了。

姬云看着一个青色的身影走到自己的跟前,“方才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姬云起身整理好着装,微微作揖,向青衣男子表示感谢。

青衣男子手往上微抬,“姑娘客气了,”青衣男子打开折扇,问道:“敢问姑娘家住何处?我好派小厮送你回去。”

“我家仆人已在来的路上,如果公子不嫌弃,想请公子与我稍等片刻,待我家仆人到来,与公子一同去往小女子家中,好让小女子感谢一番。”

青衣男子沉思,点了点头,“如此便好,那我等便与姑娘在此稍等片刻。”青衣男子将商时榛扶起,伸手探了探商时榛的鼻息,“此人是中了迷药,不出片刻就会苏醒,姑娘莫心急。”

姬云点了点头,顿时对青衣男子好感倍增。

果然不出片刻,元磨就带了几个家丁来到,向姬云拜了拜后便询问商时榛的去向。

姬云指了指不远处,昏迷了的商时榛正靠在了青衣男子身上。元磨连忙走过去,向青衣男子拜谢,接过了昏迷的商时榛。

在回去的路上,商时榛醒了,坐在轿子里,头有点沉沉的,很不舒服。他喊了喊元磨,元磨就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商时榛。商时榛沉思片刻,“待我们送云儿回府,我们就回府,不作任何逗留。”

元磨顿了顿,“公子,刚刚姬小姐和那青衣男子一同骑马回丞相府了。”听后,商时榛顿了顿,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回府吧!。”

丞相府内,姬父听闻了姬云刚刚发生的事情,觉得蹊跷,便命人暗中查探。

当看到和姬云一同回府的人,便更加疑惑了。这青衣男子是当今圣上的五皇子,储越,他是众皇子之中对皇位的继承最不感兴趣,心里只是想着游山玩水、与朋友吟诗作赋,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才是令人最捉摸不透的。

如今救了姬云,这是碰巧还是有意而为之,是福还是祸,令人费解。

大将军府。

流云郡主听闻了商时榛方才发生了意外,就带着大夫匆匆地来到商时榛的房间,发现没人,流云郡主无奈地抿嘴一笑,命大夫退下后便携丫鬟去了书房。

书房内,元磨为商时榛研墨,淡淡的墨香在书卷中散发出来。

“元磨,你可曾还记得那青衣男子的模样?”元磨将储越的样子大概说了说,不出片刻,储越的样子便跃然纸上,商时榛递过给元磨,“看看,是不是此人?”

元磨点了点头,就是此人。而这时流云郡主来到了商时榛的书房,看到元磨手上的画像,拿过问道:“榛儿,你在寻此人?”

商时榛见母亲来了,向母亲拜了拜以表敬意。

“难道母亲见过此人?”商时榛站在流云郡主身旁,端摩着画像。

“你不觉得此人与当今圣上有几分相似吗?”听到流云郡主这么说,商时榛便拿起画像认真地看了看,的确是有几分相像,那此人就是当今圣上的皇子不错。

流云郡主把自己的看法和商时榛说了说,“此人是当今圣上最不得宠的皇子,也是众皇子之中最无欲无求的,但是往往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才是最令人难以捉摸。”流云郡主顿了顿,“他曾经找过你的父亲,想要从军,但是被你父亲拒绝了。”

商时榛点了点头,不语。

街上正是华灯初升,熙熙攘攘的人群,今夜十五,月圆之夜,听闻有赏灯节。

商时榛知晓姬云最爱热闹了,于是便与她一同出游。自上次的惊吓,现已是数月之后,期间商时榛也曾到丞相府找过姬云,姬云直率朴实,什么心事都摆在了脸上,自然是逃不过商时榛的眼睛。

姬云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过储越,刚开始他以为姬云只是对储越感恩罢了。但是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每每姬云说起储越时,眼里有光,语气除了敬佩之外还多了一丝的爱慕。

商时榛心里也不好受,他与姬云自小便有婚约在身,无奈姬云只把他当作兄长。

“云儿,你和留香在此稍等片刻,我去买你最爱的桂花糕和山楂水。”姬云眯着眼笑着向商时榛点头,眼睛像月牙弯弯那般,明亮可人。商时榛知道她最爱就是桂花糕了,所以无论去哪里,只要她与商时榛一同,就必定会有好吃的桂花糕与酸酸甜甜的山楂水。

商时榛让元磨留在这里照看两个,自己一人去买桂花糕。

许是饼铺离她们的位置有点远,卖山楂水的老伯也不知是否卖完了山楂水。商时榛去了约莫一个时辰也未归来,姬云不满地跺了跺脚,嘴里嘟嚷着:“商时榛肯定是自己一个人吃完了再回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顿时笑容绽放。

那个身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转身便于姬云的视线碰撞,储越扬唇笑了笑,向姬云点了点头。元磨也不知被留香拉去了何处赏灯观景,现只剩下姬云一人在闲逛着。

储越走到了姬云身旁,向她行了君子之礼,唤了一声“云儿”。手中的折扇打开,好一翩翩公子,但素白色的衣服却不适合他,他更适合穿青衣。

商时榛偏爱素白,看惯了商时榛穿素衣,所以觉得浅白色的衣裳穿在商时榛身上才是最适合的。任何人也无法模仿也无法超越商时榛穿上素衣后那种公子如玉举世无双的气质。

“储越哥哥,我们一起走走?”姬云问道,储越点了点头,应允。

商时榛买桂花糕回来时未见到她们三人,他就知道,定是姬云要到处跑,留香和元磨无奈,只好陪着她了。

商时榛把桂花糕紧紧地握在手里,生怕凉了,新鲜的桂花糕散发着清香甜美。卖山楂水的老伯今天生病了,所以没有卖到山楂水。

商时榛笑了笑,一会儿云儿该闹了,没有她爱的山楂水。不过她吃到新鲜出炉的桂花糕了,这也是一件万分欢喜的事情。

商时榛走上了拱桥,扫视着周围密集的人群,看到了一个活泼的身影,原来是在猜灯谜,他笑了笑。

当他走到方才猜灯谜的位置时,那道倩影又不见了,商时榛有些失落,一边走着一边护着手里的桂花糕。

终于在月老树下找到了姬云,正当他满心欢喜要走过去时,他便看见了姬云踮起脚,在储越的脸颊亲了亲,“储越哥哥,我亦心悦你,虽然我与商时榛有婚约,但是我会回去劝爹爹的,到时候你来迎娶我,可好?”

姬云的眼睛就像是装了漫天的繁星,明亮而闪烁,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欢喜又欢乐。脸上的绯红就像是五月的花卉,美丽又动人。

储越低头亲了亲姬云的额头,拨弄一下她额前的碎发,笑了笑。

商时榛垂下了眼眸,抿了抿唇,拿着桂花糕的手松了松,最终也没踏出那一步,转身,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姬云看着那道素白的身影,那是商时榛吗?怎么不过来找她呀?

次日,姬云便于姬丞相说了要和商时榛退亲的事,刚开始姬丞相是不同意的,无奈姬云一哭二闹,加上姬丞相又独宠这个女儿,最后只好厚着脸皮到将军府和流云郡主说退亲一事。

“姬丞相,本来我不想答应的,但我家榛儿让我应允你,他说只要云儿开心就好,我只好随他意。”流云郡主落座于上位,轻轻地抿了一口淡茶,语气满是无奈与可惜。云儿的确是个活泼可爱的丫头,榛儿和她一起后,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着实可惜了。

“是是是,确实是我们家云儿负了令郎的意,”姬丞相听到流云郡主的说法,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向流云郡主拜了拜,表示歉意。

他未尝不觉得可惜,商时榛性格温润,又是商将军和郡主的独子,以后必定会有一番事业的,最重要的是他待云儿极好。

流云郡主摆了摆手,叹气道:“罢了,孩子们开心就好。”

七月初七,正是七夕佳节。

姬云在卯时就被嬷嬷们拉起来梳妆打扮了,对镜贴花黄理云鬓,镜中的人儿是如此一番俏模样,“小姐,嫁过去后要记得常回来看看,嬷嬷们和丫鬟们会想你的。”说罢,欲落泪就被另一嬷嬷狠狠地掐了一下,“别胡说,小姐若是经常回来,别人会怎么看我家小姐,以为我家小姐在皇子府天天受欺负,不知道的定是以为他们夫妻不和。”

嬷嬷点了点头,擦了擦泪光,集中精神给姬云梳妆。

屋外,元磨拿着一礼盒在候着,这个是他家公子让他拿来的,虽然不知是何物,但依照他家公子对姬小姐的心意,断然不会太差。

留香看见了元磨拿着礼盒在外面候着,抿嘴笑了笑,这个呆瓜。

“元磨,你拿着的是何物?”留香快步走到元磨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元磨把礼盒交给了留香,并叮嘱留香一定要将东西交到姬小姐手中,留香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她家小姐日后一定会嫁给商公子的,商公子一表人才,为人光明磊落,重要的是他很宠爱自家小姐,奈何如今,的确可惜了。但既然小姐已有心爱之人,与商公子强行一起也实在不行。小姐过得不开心,商公子看着也伤心。

“吉时已到,起架。”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马头上轿子上,系着无数个红绸带,涌动的人络绎不绝。鞭炮声传入人耳,行路的过客驻足观赏着这盛世的婚礼。

是夜,皇子府上灯火阑珊,大红灯笼内的蜡烛灼着微微的撕裂声。昏暗的新房内布满了绣鸳鸯的的绸缎,桌上摆了红枣、桂圆、莲子、花生。

姬云欲把盖头掀开,但被嬷嬷阻止了,说是不吉利。姬云只好作罢,纤长的玉指不安地扭动着手绢,怎么还没回来呢?该不会是喝醉酒了吧!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一双黑色的短靴出现在姬云的眼前,“我要看看我漂亮的新娘子。”储越的打趣令盖着红盖头的姬云脸颊微红,怎么感觉有点热呢?许是房内点了熏香,有点闷。

嬷嬷和丫鬟见新郎已回新房,便退了出去。

储越掀起了红盖头,与姬云四目相对。

将军府。

商时榛坐在屋顶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子府。今日云儿定是这世上最美的人了,一身红衣似火,可惜她的一颦一笑他都看不见了,现在唯有这空透的玉箫声陪伴他了。

云儿,他最爱的云儿,一定要幸福,一直幸福下去。

天宗二十六年,一件事震惊了朝野。威名远扬的护国大将军与外敌私通,接连打开两座城池的大门,外敌入关时背信弃义将商大将军乱刀砍死,皇帝听到这则消息时吐了血躺在床上,已连续几天没有上朝了。

朝中的大臣也是在议论纷纷,都说商大将军忠心爱国,如此一番作为定是遭奸人所害,毕竟商大将军嫉恶如仇、刚正不阿,在朝中多多少少也树立了一些劲敌。

储越府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姬云是震惊的,商大将军一直忠心爱国,就因为朝中充满了勾心斗角,所以他才向皇帝申请去镇守边关的。

如今,将军府已被查封,流云郡主和商时榛也不知去了何处,着实令人着急。

天宗二十七年,皇帝驾崩,皇子储越登上皇位,国号广,赐姬云为祥云皇后。

同年,四方各国前来道贺,带来了奇珍异宝的同时,也献上了国内最受宠的公主,欲与大国联姻。

“皇上,后宫不可只有皇后一人,三十六妃嫔七十二佳丽实属正常之事。”一臣子斗胆劝说道。

于是接二连三都有臣子启禀:“皇上,老臣斗胆说句胡话,祥云皇后与皇上蝶恋情深,但成婚三年也未给皇上产下一龙子。而且老臣记得祥云皇后曾与商大将军之子商时榛有婚约,如今商家谋反,老臣实在是难以心安。”

听到朝臣们都这么说,姬云的脸色沉了下去,欲发作时,姬父向姬云摇了摇头,而自己出声道;“启禀圣上,老臣身为国丈,难不成会帮着一个谋反的武臣而不帮自己女儿的丈夫吗?”

“既然国丈都这么说了,那老夫也不好再说什么。”带头的老臣抚了抚胡须挤眉弄眼说道,一旁的朝臣也随之应和。

最后,储越听了大臣的建议,纳了两个妃子,分别赐为玉昭仪和敏昭仪,就因为晚宴上发生的这件事,姬云气得好几天没有理睬过储越。

也就是在今夜,姬父与朝中三位老臣暗中调查关于商大将军一事已有些眉目,却不料,三位老臣中的一位,第二天毙死于家中。

如此德高望重的老臣死于家中,原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三位老臣接二连三地死于家中,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

退朝后,储越将姬父叫到御书房。

“国丈,你是否觉得朕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几个老东西不就是想调查商域的事情吗?”储越坐在龙椅上,慢悠悠的说道。

“臣惶恐,还望圣上不要污蔑老臣。”听到储越的话,姬丞相连忙跪下,内衫湿透了却全然不觉。

“哼,朕看在你是朕的丈人,朕就不在追究了,倘若你再追查下去,就别怪朕不念情了。”

储越从龙椅上走下来,站在姬丞相跟前,“你也许久未曾和皇后说话,去后宫看一看她吧!朕是一国之君,纳几个妃子也是常事,她别给朕摆什么脸色弄什么小计谋,否则,哼!”

储越甩了甩衣袖,就走向了御书房后的寝宫。

姬父向储越磕了磕头,退出了御书房,向祥意宫走去。

姬云听说父亲进宫来看自己了,便十分欢喜地梳妆打扮了一番。

“爹,您可想死我了。”姬云看到姬父,就不顾形象地扑向他,姬父推开了半分,严厉地说道:“你现在贵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怎么还像以前那样,疯疯颠颠的。”

“那还不是女儿想你了吗?”姬云嘟了嘟嘴,伸手拉过姬父的袖子,“爹爹,那天晚宴之后你就匆匆离开了,都不来后宫来看看我,在这皇宫大院内,我都要无聊死了,还是以前好,可以出去游山玩水。”

姬父连忙捂住了姬云的嘴,“别乱说话,小心隔墙有耳。这皇宫大院可不像以前在家。人心险恶,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姬云点了点头,拉着姬父入座。姬父看着这屋内的丫鬟,想着有一些话也不方便说,只好作罢。父女俩就唠唠家常,姬云本是要留姬父用餐的,但姬父推脱了,姬云只好作罢。

回府之后,姬父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他将手中的信件和案牍全部销毁,又连忙写了一封信,把自己的贴身物品,一个翡翠玉佩与这封信一同交给了自己的心腹,命他连夜送出城。

一个月后,姬父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收入牢狱之中。姬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端着水杯喝茶,清茶中冒着缕缕白烟,却不料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上,茶渍溅到了手背上,红了手背却痛了心。

“皇后,圣上正在处理国丈的案件,您还是等奴才通报一声之后才进去吧!”贴身的公公拦着姬云,不让她进去。姬云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直接推开了御书房的门进去。

顿时,在座的大臣看向这位推门而进的皇后娘娘。想要起身对姬云行礼的,却被储越一个手势阻止了。

“皇后,你这是何意?未经通传就擅自闯入朕的御书房,你贵为皇后的教养何去了?”储越放下手中的奏折,盯着下跪的姬云,厉声道。

“皇上圣明,臣妾有一事相求,”姬云看向在储越。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朕已查明真相,商家商时榛与姬昌私通密谋,通敌卖国,朕以将他们捉拿归案,不日问斩。”储越打断了姬云所有要说的话,把自己与众臣商议的结果说出来。

听到这个答案,姬云无措,为什么没有命人去调查一番就下了问斩的圣旨。姬云任泪花在眼里打转,心里无数次问着自己同一个问题,难道她的爹爹就这样要离她而去了吗?

大雨磅礴,打得地面哗哗作响,落在人身上有些痛。但跪在雨中的人似乎感觉不到,她虽穿着华丽的宫服,跪在雨中却是那么狼狈。身旁的宫女打着伞欲劝她回去,但跪在雨中的人纹丝不动。

突然,跟前出现了一双花色红缨鞋,抬头一看原来是玉昭仪,“皇后姐姐,圣上是不会见你的,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再过几天就要问斩了,现在求情也只是做无用之事。”

玉昭仪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现在全朝百官都上书请求圣上废后,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太医说了这可能是个小皇子,说不定到那时皇上会立我为新后。”

“想着为两个逆贼求情,还不如想想办法自保。”玉昭仪突然蹲下,在姬云耳边说了一些话,姬云表情大变,伸手推了玉昭仪,却不料将她推倒在地上,顿时玉昭仪的身下就流出了鲜红的血色。

御书房的门就在这时打开了,刚好看到了姬云推到玉昭仪那一幕。顿时龙颜大怒,储越不顾地跑向雨中,将玉昭仪抱起,狠狠地踢了一脚到姬云的肚子上,狰狞地说道:“毒妇,朕要废了你这皇后。”

姬云慌了,扯着储越的衣角,紧紧地拽着不让储越走,“皇,皇上,你听臣妾解释,是玉昭仪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她说我姬家和商家都是你的棋子。”

“玉儿说的都是事实,你和商家都是棋子。朕已经拟好圣旨要废了你这皇后。”说罢,甩了甩衣袖抱着玉昭仪匆匆走进了御书房。

姬云跌倒在雨中,雨水打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到底还是分不清雨水与泪水,她仰着头笑着,雨声将她的笑声哭声掩埋,“储越,我恨你,我恨你。”

几日之后,姬父问斩,而姬云则被打入冷宫。

“娘娘,吃饭了。”丫鬟碧翠送来了午膳,“今日有娘娘爱吃的咕噜肉、翡翠豆腐,还有桂花糕。”坐在床上一角的姬云握住手中的发簪,嘴里念着,丝毫没有听到碧翠说的话。

丫鬟自顾自地说着,“御膳房的大厨说,平日里娘娘待他们极好,本来玉昭仪要他们给您留隔夜的饭菜,但是大厨们偷偷给您煮了您爱吃的,您就吃两口吧!”

碧翠给姬云盛了半碗的米饭,然后夹了一些菜放在了碗里,端在了姬云面前,“娘娘你就吃点吧!您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您说这要是国丈在天有灵,看着您这样子,他也是心疼的。”

姬云浑浊的眼里有了一丝的光芒,“我吃,我一定要吃得饱饱的,平日里爹爹最不喜欢我浪费粮食了,现在我要珍惜粮食,一粒都不能剩下,不然爹爹会生气的。”

姬云吃饭的同时,碧翠给她端来了一碗水,“娘娘,这是厨娘烧给您的山楂水。”

姬云接过水,“以前商时榛带我出去玩时,他会给我买山楂水,给我买桂花糕,他还会带我去放风筝,以前没进宫的时候,生活是最自由自在的,进了宫之后,处处受制。”

姬云顿了顿,望着碧翠说道:“碧翠,自进宫以来,我好像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娘娘,会过去的。”碧翠走到姬云身旁,拿手绢擦拭了一下姬云的嘴角。

“碧翠,你知道我那天为何会推到玉昭仪吗?”姬云苦笑,“玉昭仪说,我只是一枚为皇位争夺而牺牲的棋子,当初储越救我是必然而为之的,那时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虽然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拉拢了一些官员,但是想要成为储君,权势仍然还是不够的。”

“我爹和商大将军一样,从来都不重视储君之位的争夺,商大将军上书申请守卫边疆也只是乏了这样无谓的争夺。他得到消息是储越和南越勾结一同瓜分天下,商大将军是传信要向皇上禀告的,但信函未发出就招来了如此祸端。”

“我爹本是无意站边的,但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一定要退婚的话,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我的错,我是罪人。”姬云捂着胸口,哭泣道。

碧翠抚摸着姬云的秀发,“娘娘没有错,只是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遮蔽了双眼,但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娘娘也不会看清自己的心。”

“如果有机会,娘娘您会逃出宫吗?离开这个囚笼,去过自由的生活?”姬云抱着碧翠,在她的怀里认真地说道:“我一定会的,我再也不想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了,我心之向往自由,可那又如何?我们谁都逃不出这偌大的囚笼。”

“会的,娘娘,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碧翠摸着姬云的头发,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轻声地说道。

是夜,高挂在夜空中的弦月洒下了一地的柔和,冷宫内一片寂静,正值初夏,知了声蛙声在不远处的花园阵阵传来。

“公子,娘娘喝了山楂水睡下了。”碧翠轻声地对着对面的黑衣男子说道。

黑衣男子点了点头,走向卧榻抱起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借着窗外的月色,他总算是看清了姬云的脸,她瘦了,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真是个傻丫头。

清晨,姬云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架摇晃的马车上,自己正躺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淡淡的薄荷香,很像商时榛身上的气息,可是也只是像而已。

“云儿,醒了?”熟悉的嗓音在头上响起,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亲昵又熟悉的称呼,“商时榛,是你吗?”

“是我,我来带你回家。”

姬云伸手摘下了商时榛的面具,抚上了他的脸庞,落泪了。

他的右脸,满是被灼伤的疤痕,以往的俊容难以再现。

商时榛告诉姬云,碧翠为了不让人怀疑,她代替姬云换上了宫服,点燃了幔布烧了整个冷宫。储越安排碧翠一直给姬云服药,就是为了不让姬云怀上龙嗣,而碧翠觉得自己对不起姬云,于是就做了如此选择。

商时榛还告诉姬云,在问斩的前一个晚上,他本是可以和姬父一同逃出来的,但是姬父不愿离开,他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他还让商时榛好好活着,替他照顾姬云。

现在商时榛和流云郡主,元磨还有留香一同住在了城外竹林的木屋里,留香和元磨成亲了,现在怀有身孕,几个月之后就要分娩了。

姬云点了点头,落泪不语。

商时榛亲了亲姬云的眼角,轻声说道:“当初储越救你并不是偶然,那时他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拉拢了一些官员,但倘若要成为储君,就必须得到朝中大臣的支持,姬丞相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姬丞相和我爹一样,从来都不重视储君之位的争夺。”

商时榛顿了顿,“云儿,我爹他没有通敌也没有谋反,他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好将军。在得知储越和南越勾结时,我爹是要向皇上禀告的,但信函未发出就招来祸端。所以我也不是乱臣贼子的儿子,我不是。”

“姬丞相是查到了这件事的真相,他派人给我写了信我才得知的但被储越发现了,所以才招来祸端。云儿,你爹他也不是叛贼,所以你不要怪他。”

姬云听着商时榛的娓娓道来,眼中泪花打转,“我从来都没有怪罪过谁,反而是觉得愧疚。”

商时榛不语,只是紧紧地抱住姬云。

突然,姬云问道:“商时榛,你对我真的很好,以后你还能继续对我好吗?”

商时榛捂住了姬云的嘴,“傻姑娘,你是我最爱的云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商时榛,你真好,你真的很好。”姬云反驳,“你对我最好了,所以我们两个都要好好的。”

“好,我们都要就好好的,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商时榛亲了亲姬云的额头,“你看你都瘦了,回去让母亲好好给你补补,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谁要白白胖胖了,那不是变成小猪了吗?”姬云嘟了嘟嘴巴,怎么商时榛对她使坏的性子一点都没变,真的是过分。

商时榛笑了笑,爽朗的笑声马车内传出,响彻了天边,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连朝霞也为他们的美好献上了最美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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