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

【1】

小时候不能拥有的娃娃,长大了,就算把整个橱窗都买下来,也不会觉得开心了;

那时候顶爱吃的巧克力,现在想再尝尝,却再也吃不到了。

走在藏着童年的街道上,我努力地去寻找自己曾经蹒跚的影子,感到的只有无法言说的陌生。

而记忆却犹新。

我曾以为,只要不断回忆,永远铭记在心,所有的美好都还能再追寻。

只可惜,时光恒久向前,什么都没有留下。

【2】

那天,我沿着记忆的地图,走遍了儿时的大街小巷,却无处栖息。最后,在湘江边坐到了日暮黄昏,坐到了漫天星辰明月升。

明明月光一如那年般的皎洁,江水也依旧涛涛北去。那为何物是人非总是躲不掉的人事定局?

沧海桑田弹指间,人生须臾转瞬消。又为何只是片刻的美好都不能久长?

【3】

看着烟一根根燃尽,徒留一地混乱,最后乘着万家灯火还未全都熄灭前,我离开这座不属于回忆,也不属于未来的小城。

回到长沙的时候正好十二点,时间又开始以日为单位的新的轮回。

而房间依旧维持着我清晨离去前的混乱景象,天却不知去了何处,我在房里找了几圈都没有看见他的身影。

我想,这次他大概是真生气了。

也许是气我的无理取闹,也许是气我不辞而别,又也许是气我的不予联系。但也许,他正庆幸终于有了离开我的正当理由,毕竟,当初是我死乞白赖非要跟他在一起的。

我躺在前夜我们还曾相拥在一起的床上,贪婪地一点点吮吸他残留的气息,回味着躺在他怀里时的温暖,回想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爱我,回顾他每一次犯幼稚的举动。

可是,现下,在我们曾经一起生活的的房间里,却只有我一人和他残留的余温作伴。

【4】

我很想哭,却怕哭花了妆;我想给天打电话,却不知道怎么挽回。

空荡荡的房间里,悄无声息,只有曾经的美好在汹涌。

和来自肠胃的寂寞蠕动。

——我饿了。

身体好像总比意识更有记性。

可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齿轮咬合的声音。

相随其后的是熟悉的花甲粉的香气。

而天,站在门口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如往常般招呼我去吃夜宵。

【5】

我问天,

——你怎么没有走掉?

我在等你回来啊。

——如果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了呢?

那我正好可以一个人吃两份花甲粉了嘻嘻。

——如果我明天以后也不回来了呢?

那我就把房子卖掉浪迹天涯。

——你敢!

你问我敢不敢?只要你敢不回来,我就不怕把地球翻个个把你找出来,我们北方爷们儿就是这样。

……..

【6】

窗外的西风呼呼地刮着,凌乱了一地斑驳的月光。

我蜷在天的怀里,用我的脊背接收来自他胸膛的起伏,静静地探寻藏在他胸腔深处的心跳,感受从这迸射出的每一寸血液里的温暖。

也许,我再不能体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洋娃娃的喜悦;

又或许,也再尝不到那惦念的巧克力的味道。

但是,眼下,我拥有一个我爱的人的宠溺。

我想这就够了。

过去的美好,是走过了几亿光年才来到我们眼前的某颗星辰闪耀,有着自己的光芒,却再不能形成可见的光束投射到我们身上。

我们所能感受的,也不过此时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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