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诺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玻璃窗,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我窝在沙发里,看着兵哥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那上面跳动着我看不懂的曲线和数字。
“贝特币又涨了,”他平静地说,脸上看不出喜怒,“突破了六万美元。”
我凑过去,靠在他肩膀上,“那你是不是又赚了不少?”
兵哥微微一笑,揉了揉我的头发,“数字而已,比不上你煮的一碗面。”
这话若是别人说,我定会觉得虚伪。但从兵哥口中说出,却自然得如同呼吸。结婚二十三年,他始终如此,对身外之物看似在意,却又好像全然不在乎。
“我记得你以前挖过很多贝特币,后来被我逼着卖了。”我小声说,心里泛起一丝愧疚。
兵哥转头看我,眼神深邃如古井,“那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卖了就卖了,不必后悔。”
他总是这样,从不责怪我的任何决定,哪怕是那些后来被证明是错误的。这种超然的宽容,曾让我感到安全,如今却偶尔让我不安——因为太过完美,反而显得不真实。
“兵哥,”我忽然问,“你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稍纵即逝,“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突然想起来,那时候我刚表达好感,你就立刻同意了,连一点矜持都没有。”我笑着说,“后来我问你是不是对我蓄谋已久,你说你等了我很久很久。”
兵哥合上电脑,全神贯注地看着我,“我记得。”
“那你说的‘等了很久’,到底是多久?”我半开玩笑地问,“总不能是几百年吧?”
他没有笑,也没有立刻回答。窗外的雨声忽然大了起来,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刹那间照亮了他平静无波的脸庞。在那一瞬间,我恍惚觉得他的面容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古老,更沧桑。
“如果我说,真的是几百年呢?”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岂不是成老妖怪了?”
兵哥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种眼神让我忽然止住了笑声,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小雨,”他很少这样叫我,通常都是叫“老婆”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叫,“你还记得你做过的一个梦吗?梦里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穿着古装,站在一条江边,答应一个人你会回去找他。”
我愣住了。这个梦我确实做过很多次,但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梦里我总是穿着宋代的服饰,站在波涛汹涌的钱塘江边,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告别。我答应他会回去,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履行诺言。
“你...怎么知道?”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兵哥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幕,“因为那天,我也在。”
“什么意思?”我也站起来,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他转过身,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公元1275年,临安府,钱塘江边。你穿着淡青色襦裙,我一身褐衣。你说你要回去接母亲,让我在江边等你。我说,我会一直等,怕离开一刻,你就回来了找不到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太荒谬了,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兵哥的表情告诉我,他不是在开玩笑。
“那你...等了多久?”我终于挤出一句话。
“等到宋朝灭亡,等到元朝建立,等到明朝取代元朝,等到清朝入关,等到民国,等到现在。”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每次转世,我都会找到你,但你都忘记了。直到这一世,你终于先找到了我。”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试图从这些难以置信的话中找出逻辑漏洞,“这不可能,如果你活了几百年,怎么会没有人发现?你怎么证明?”
兵哥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藏着千年风霜,“你还记得我们结婚那天,我送你的那块玉佩吗?我说那是祖传的,实际上,那是我在宋朝时,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我下意识摸向胸口,那里挂着那块白玉佩,二十三年来从未离身。我把它从衣领里拉出来,温润的玉石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你看这里,”兵哥走近,手指轻抚玉佩边缘的刻纹,“这是你自己刻的,一个‘雨’字,因为你的名字中有雨。在宋代,你叫苏雨娘。”
我的手指颤抖着触摸那些刻痕,忽然间,一阵剧痛刺入脑海。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钱塘江的波涛、临安城的街市、战火与硝烟、还有一个穿着褐衣的男子,站在江边,日复一日地等待...
“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我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
兵哥——或者说,那个等待了我几百年的男人——眼中泛起泪光,“你想起来了?”
我踉跄着后退,撞到了沙发边缘,“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科学解释不了所有事情,小雨。”他的声音温柔却坚定,“有些缘分,跨越生死,超越时间。”
我忽然想起他父亲去世时的场景,那时他异常平静,现在我明白了——对于一个见证过无数次生死轮回的人来说,死亡或许真的不是终点。
还有贝特币,他总能准确预测它的涨跌,仿佛能预见未来。如果真如他所说,他经历了数百年时光,那么对历史趋势的把握也就不足为奇了。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我颤声问。
“因为时间不多了。”兵哥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我感觉到,这一世即将结束。每一次转世,我们相聚的时间都越来越短。如果这次再错过,不知又要等多少轮回。”
我跌坐在沙发上,脑中一片混乱。这一切太超现实,但我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是真的。那些反复出现的梦境,兵哥异于常人的淡定,还有我对他那种莫名的、跨越时空般的熟悉感...
“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些。”我最终说。
兵哥点点头,一如既往地理解,“我等你,就像我一直做的那样。”
那晚,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月光从窗帘缝隙中洒进来,落在兵哥安静的睡颜上。我凝视着他,试图从这张我看了二十三年的脸上,找出千年岁月的痕迹。
忽然,他的眼皮颤动,仿佛在做梦。我轻轻靠过去,听到他含糊的呓语:“雨娘...江边...等你...”
我的心猛地一颤。这一刻,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第二天早晨,我在厨房准备早餐时,兵哥走进来,从后面抱住我。
“对不起,昨晚吓到你了。”他低声说。
我转身面对他,“不,我应该谢谢你,等了这么久。”
我们相视而笑,一种跨越时空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
“妈妈!爸爸!”儿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收到通知了!公司派我去西藏参与雅鲁藏布江水电项目!”
儿子兴奋地冲进厨房,手里挥舞着一封信函。我和兵哥交换了一个眼神,雅鲁藏布江——这个名字让我们同时想起了什么。
“什么时候出发?”兵哥平静地问,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紧绷。
“下个月。”儿子满脸兴奋,“这是个大项目,能在简历上写一笔了!”
我担忧地看着兵哥,但他只是点点头,“很好,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饭后,儿子回房间整理行李,我拉住兵哥,“雅鲁藏布江...那不是...”
“是的,”兵哥眼神深远,“那是我们最初分别的地方。不过不是这一世的分别,是最初的那一世。”
“你有什么预感吗?”我问,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兵哥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命运的轮回,可能要在那里画上句点。或者是新的开始,或者...”
他没说完,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或者是永远的告别。
接下来的几周,我们默契地不再谈论那个夜晚的对话,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了。我更加珍惜与兵哥相处的每一刻,常常在他看书或工作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试图想象他经历过的漫长岁月。
儿子出发的前夜,兵哥把他叫到书房。我路过时,听到他们的对话片段:
“...无论发生什么,记住要遵循内心的选择...”
“...爸爸,你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
“...有些缘分,比你想象的更加深远...”
我推门进去,两人立刻停止了谈话。儿子脸上带着困惑,但兵哥只是微笑如常。
“明天还要赶飞机,早点休息吧。”我说。
儿子点点头,拥抱了我们一下,“别担心,我会定期视频通话的。”
那晚,兵哥格外沉默。入睡前,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古老的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绢帛。
“这是你写的,”他轻声说,“在第一世。”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绢帛,上面是用毛笔写就的工整小楷:
“山河易改,承诺不移。纵使千年,必再相逢。——雨娘”
看着这些字迹,我的眼眶湿润了。虽然毫无记忆,但我的心认出了这份承诺。
“这一世,我不会再失约了。”我坚定地说。
兵哥握住我的手,眼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希望如此。”
儿子离开后的第二周,兵哥开始变得异常。他常常站在窗前,望着远方,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头说“时候快到了”。
一天夜里,我被奇怪的声响惊醒,发现兵哥不在床上。我起身寻找,最后在书房找到了他。他站在打开的窗前,夜风吹动他的衣角,而他的手中,竟然托着一团柔和的光球。
“兵哥?”我轻声呼唤。
他转过身,那团光球随即消失。但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小雨,”他的声音似乎来自很远的地方,“我必须去一趟西藏。”
我心头一紧,“为什么?因为儿子吗?”
“因为一切开始和结束的地方。”他走向我,抚摸我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告别,“如果我回不来...”
“不许这么说!”我打断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你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兵哥摇摇头,“太危险了。而且,你的身体承受不了那里的能量场。”
“什么能量场?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的声音几乎是在哀求,“告诉我真相,全部真相。”
兵哥长叹一声,书房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在灯光下,我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似乎有些半透明。
“时间不多了,”他说,“我的存在正在消散。这一世的轮回即将结束,我必须在那之前到达能量源头,否则将永远消失。”
“能量源头?在雅鲁藏布江?”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儿子去那里不是巧合,对不对?”
兵哥点头,“命运引导他去的。他是钥匙,也是纽带。”
“那我呢?”我问,眼泪终于落下,“我在这个轮回中是什么角色?”
兵哥微笑着擦去我的泪水,“你是原因,也是终点。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与你重逢。”
那夜之后,兵哥的身体状况急剧下降。他越来越虚弱,越来越透明,有时甚至会突然消失几分钟,然后又重新出现。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正在从这个世界消失。
我毫不犹豫地订了两张去拉萨的机票。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我们,这一次,我不会让他独自面对。
飞机上,兵哥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他的身体时而凝实,时而虚幻,我紧紧握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会彻底消失。
“女士,您还好吗?”空乘人员关切地问,她显然注意到了我的不安。
我勉强笑笑,“只是有点高原反应的前兆。”
实际上,我正在经历着远超常人理解的事情。我的丈夫,结婚二十三年的伴侣,正在我眼前逐渐消失,而我们要前往一个可能决定他是否存在的地方。
下飞机时,兵哥似乎恢复了一些。拉萨的阳光刺眼而纯净,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汲取了某种能量。
“这里的时间流速不同,”他解释道,“我能多坚持一会儿。”
我们租了一辆车,沿着雅鲁藏布江向北行驶。儿子所在的项目部在江畔的一个小镇上,但我能感觉到,兵哥要去的不是那里。
果然,当车子经过一个岔路口时,兵哥示意我转向一条不起眼的小路。
“那里不是去项目部的方向。”我说。
“我们知道的目的地不同。”兵哥平静地说。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转向了他指示的方向。这条路越来越崎岖,最终变成了一条只能徒步的小径。
我们下车步行。海拔已经很高,我呼吸急促,但兵哥却似乎越来越有精神。他的身体不再透明,反而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
“我们快到了。”他说,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紧张交织的光芒。
转过一个山角,眼前的景象让我屏住了呼吸。那里不是普通的山谷,而是一个散发着蓝光的巨大裂缝,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了。裂缝中闪烁着无数光点,像是星河被压缩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时空裂隙,”兵哥轻声说,“连接各个轮回的通道。”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现代科学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兵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看见儿子正向我们跑来。他看上去既惊讶又困惑,“你们怎么在这里?项目部的人说这个区域很危险,有奇怪的磁场异常。”
兵哥看着儿子,眼中充满父爱和不舍,“你必须离开这里,小明。”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儿子看向我,“妈,爸爸看起来...不一样了。”
我不知如何解释,这时裂缝中的光芒突然增强。兵哥的身体开始发出同样的光,他似乎在和裂缝产生共鸣。
“没有时间解释了,”兵哥的声音变得空灵,“小雨,记得你的承诺吗?”
我泪流满面地点头,“记得。山河易改,承诺不移。”
兵哥微笑起来,那笑容跨越千年,温暖如初。“那就好。这一世,我终于等到了。”
他走向裂缝,光芒越来越强。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冲上前想要抓住他,但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
“不要!不要离开!”我哭喊着。
兵哥回头看了我最后一眼,“寻找我,在下一个轮回。我会一直等你。”
说完,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光,融入了裂缝之中。裂缝随即开始闭合,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普通的山谷景象。
我瘫坐在地上,无法接受刚刚发生的一切。儿子跑过来扶住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困惑。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爸爸他...”
我望着兵哥消失的地方,心中涌起的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奇特的决心。我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为什么兵哥总是那么淡定,为什么他看透世事,因为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轮回,等待了太漫长的时间。
“他去了他必须去的地方。”我轻声说,站起来擦干眼泪,“而我们,有我们要做的事情。”
儿子困惑地看着我,“我不明白。”
我望向远方,雅鲁藏布江在阳光下奔腾不息,如同千年之前。
“你会明白的,”我说,“总有一天。”
回到城市的生活后,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变。外人看来,兵哥只是在一场意外中失踪了。但我知道真相——他跨越了轮回,进入了下一次转世。
儿子最终选择了相信我的解释,尽管那听起来如此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他亲眼见证了那一幕,或许是因为在那之后,他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有穿着古装的他和我们,有钱塘江的波涛,有千年前的承诺。
我在兵哥的书房里找到了更多证据。古老的地图、历经无数岁月的文书、还有那些他从未向我展示过的“收藏品”——来自不同时代的物品,每一件都记录着我们的某一世相遇。
最让我震惊的是一本日记,扉页上写着:“轮回记录,为不忘却。”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公元1276年:
“雨娘未归。承诺等待,无论多久。”
后面的条目跨越数百年,记录着每一次转世,每一次寻找,每一次相遇与分离。有些世代我们成为了夫妻,有些世代只是擦肩而过,有些世代甚至未来得及相遇就已分离。
在最近的一页,写着:
“这一世,她先找到了我。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能量正在衰减轮回即将终结。若不能在此世实现承诺,则将永世分离。”
合上日记,我泪流满面。原来他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等待,原来我们的爱情跨越了如此漫长的时空。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自己的寻找。研究轮回转世的文献,学习能量工作的知识,甚至找到了少数自称经历过类似事件的人。我知道,兵哥相信我会找到他,正如他一直等待着我。
儿子最终理解了这一切,甚至开始帮助我。他在西藏的项目结束后,带回了一块奇特的晶体,说是从兵哥消失的地方找到的。这块晶体散发着柔和的能量,当我触摸它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兵哥的存在。
“妈,我相信你,”有一天儿子对我说,“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儿子,而是因为我感觉到,这是真的。”
我拥抱了他,感激他的理解与支持。
岁月流逝,我没有停止寻找。我相信兵哥也在某处等待,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今天,我站在钱塘江边,现代的高楼大厦与古老的江水形成奇特的对比。这里是兵哥日记中记载的我们最初分别的地方。
江风吹拂着我的白发,岁月已经在我的脸上刻下痕迹,但我的决心从未减退。
“我找到了方法,兵哥,”我对着江水低语,“我知道如何穿越轮回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江涛声声,仿佛千年来从未改变。
我从包里取出那块从西藏带回来的晶体,它正在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根据我这些年的研究,这是时空裂隙的能量结晶,能够打开通往另一个轮回的门户。
“妈妈,不要!”儿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孩童般的恐惧。
“我必须去,小明。”我微笑着说,“我让他等得太久了。”
“可是这可能意味着...”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死亡?”我摇摇头,“不,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相聚。”
晶体在我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笼罩了我的全身。我感到身体变得轻盈,时间似乎慢了下来。
在光芒中,我看到了兵哥的身影。他年轻如初,微笑着向我伸出手。
“这次换我来找你了。”我说,握住他的手。
光芒吞没了一切。
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古老的街道上。周围的人穿着宋代的服饰,好奇地看着我这个穿着现代服装的不速之客。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姑娘,你似乎迷路了。”
我转身,看见一个穿着褐衣的年轻男子,眼中藏着千年的智慧与等待。
“请问现在是哪一年?”我问,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咸淳十一年,”他微笑着说,“姑娘从何处来?”
我看着他,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从很远的地方来,为了履行一个承诺。”
男子——兵哥在这一世的样子——眼中闪过 recognition 的光芒。他轻声吟道:“君住在钱塘东,妾在临安北。”
我接下去:“君去时褐衣红,小奴家腰上黄。”
我们相视而笑,跨越千年的时光,终于再次相遇。
“这次我不会失约了。”我承诺道。
兵哥——这一世他可能有别的名字——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会来。”
远处的钱塘江涛声依旧,见证着又一轮回的重逢。
时空或许无限,轮回或许无终,但有些承诺,比这一切更加永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