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开始是在一栋建筑物的一楼,门口有条河,一楼是木质的门廊,有一排商户,但是都没有门,像是小商品城里那种连排的商户。我和爸爸还有弟弟好像是在逛街吧,爸爸停在走廊上抽烟,我正准备带弟弟上二楼转转。这时,一个不明物种从天而降,我在梦里赶紧抱住弟弟,一边转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一只很大很大的鳄鱼。
万幸它没有落在我和弟弟的附近,它落在了那条河里。我看着它游向了远处河里伸出来的一段枯树枝。也许是因为好奇,我顺着门廊向它那边跑去,心里想着还好它游走了。有个体型胖胖穿着丝袜的大姐倚着门廊站着,好像有人在给她拍照,她还在摆着各种POSE。我想提醒她那儿很危险,河里有只鳄鱼,说不定会冲过来,让她当心点,但是我能看到鳄鱼还在远处那段枯树那儿钻来钻去,好像注意力完全不在我们身上。我想那我也别多想了,没必要冒犯人家,搞不好还会引起恐慌。(这段怎么那么像有些灾难电影里,政府部门扮演的角色,明明知道有危险还故意隐瞒,也是美其名曰不要引起恐慌)
但是我还是给我爸说了鳄鱼的事,他的口头禅就是没事没事,在我的一再强调、告诫、坚持下,他也只是进入了旁边的一家店铺里。但是我之前说过,那些店铺都没有门啊,都连着门廊的,这怎么能叫安全呢?我无奈的看着他坐在里面抽烟没有办法。(嗯,我爸在现实里也确实是这种性格,如果你想劝他改变自己的想法基本是完全不可能的,不管你生气也好、撒娇也好对他没有任何的作用,他只会说一句:好了你不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就比如最近我家老房子刚刚装修好,连一个月都不到,他就非要搬进去住,我劝了他好几次,从刚开始可怜兮兮的表达担心害怕,到后来生气发脾气挂电话,所有努力全部失败。他自己决定了的事情,对于别人的意见就完全不予采纳。最后,我只能用课题分离这个方法让自己不那么生气不那么无力,反正真要影响健康了,就跟他一起承担后果呗,他是我爸我也不能不管对吧。我一直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犟的人。因为他的这个特点,导致我从小就对劝人这件事有种无力感,我觉得别人肯定不会听我说啥的,所以我说太多也没用,堵死了我成为一个saleswoman的路哈哈哈哈,)
说回梦里,我看劝不动我爸,就准备带着弟弟寻找安全的地方,我觉得鳄鱼应该没法上楼梯,就跟弟弟说我们到二楼去吧。我俩正准备上楼梯呢,鳄鱼惊现护栏边,一口咬住那个胖胖女,因为咬的是她的腿,她之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么,一下就摔倒了。鳄鱼开始拖拽她。(这是梦很神奇的地方,就是你明明看到的是极其血腥和残忍的画面,但是你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女人的尖叫,没有周围人的呼救声,没有弟弟发出的惊呼,一切都是安静的)我拉着弟弟赶紧往楼上跑,到了二楼,我觉得不行,我得去救爸爸,把他也带上来。我边往楼下跑,边跟弟弟说“你在楼上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我去救爸爸”。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回答我什么,但是他肯定没有乖乖听我话,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情节了。
因为那个楼梯不是在楼梯间里,而是在门廊里露天的那种木头楼梯,所以我快跑到楼梯的最下面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胖胖女正好被鳄鱼拖进了爸爸所在的店铺里。我的心跳简直要停止了。我愣在那儿,我心里在想,完蛋了,我爸爸要被咬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要去救他吗?(回忆到这里,我就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在梦里我没有想过要去寻求别人的帮助,或者去寻找一些工具去救我爸呢?还是我预设,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能够帮我?)
等我回过神来决定要去救我爸的时候,却看到那个胖胖女从那家商铺里面爬了出来,满腿的血和被咬烂的丝袜混合在一起非常触目惊心。她出来了,但是我爸爸没有出来!我冲向那个店铺,但是我还没有来的及跑进去看到我爸爸的情况,鳄鱼就爬出来了,它的速度非常快,而且它的下一个目标是我,我转头往回跑,却看到弟弟跟着我下来了,我大声喊弟弟回二楼去回二楼去。我先跑上了楼梯,向二楼跑去,弟弟就在我后面,我能感觉到。
那个鳄鱼像个机械怪物,一直在追着我们。弟弟问我该往哪里跑,我说不管往哪跑,找路就行了。二楼还是像露天的,到处都是门和窗户,没有封闭的地方,我不停的穿梭在那些错综复杂的房子里,一会进门一会跳窗户。我当时就一个想法,要往高处跑。弟弟起先一直跟着我的,直到我跑到了二楼上三楼的地方。那像一个巨大的锅炉房,有一侧都是管道,走人的通道很窄。我好像是顺着一个垂直的管道井里的天梯爬上了三楼,上去以后我等着弟弟上来。等了很久,弟弟也没有上来。我心里想着弟弟肯定是被鳄鱼追上了,但是当时我没有下去救他,而是在三楼生活了下来。那个管道井好像是某种分界线,三楼的生活跟二楼一楼就完全不同了(虽然并没有具体的表现,但是我能感觉到)。
我在三楼被一个很有权势的家庭收养了,变成了一个富家小姐,安安稳稳的在三楼生活了好几年,好像本该忘记之前的人生和经历彻底在这里生活下去了(这段有点像画外音或者说是一段意识流一样,瞬间植入了梦中的我的大脑里)。但是我突然意识觉醒了,决定要下去找弟弟和爸爸。好像在我觉醒的瞬间,三楼的生活也瞬间变了,原本那个家庭安排陪在我身边的仆人和保镖都突然变成了监视我的人。我觉醒的时候站在一个房间门口,旁边走廊远处有一队仆人和保镖正要朝这边走。我知道我跟他们很熟的。在拉开门的瞬间我决定要下去找爸爸和弟弟,然后我就立刻转身去锁门,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决定要走,那些人就会从我的朋友变成敌人。这几乎就是一瞬间同时发生的。进了那个房间,我看到一扇小窗户,窗户外面是个原来那种老式的阳台,但是比这间房子要低一些,我必须要跳窗出去。
于是我打开窗户,又打开纱窗,把裙子撩起来,爬上了窗户,心里告诉自己“快点跳下去,那些抓你的人要来了”。于是我没有犹豫,立刻跳了下去。一落地,我就到处找出去的路。有扇铁门在窗户的左手边,门前有两级小台阶,台阶上铺的是那种小方块的瓷砖,感觉很老旧。我拉开铁门跑了进去。
一进那个门里面,又进入了工厂风的黑黢黢的走廊,我沿着走廊一路奔跑,中途碰到了几个人,好像有男有女,我问其中一个女的说我想下楼该往哪里走,可是她明显不想管我很敷衍的说了句不知道。我就凭着感觉继续往里走,在走廊尽头的右手边有一扇工厂里那种飘着破破烂烂半透明塑料薄膜的很宽的门,我就跑进去了。一进去发现这就是我爬上来的那个锅炉房,但是现在这个锅炉房有几条好大好大的藏獒在把守着。它们流着口水冲着我狂叫,我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绑链子,我被吓得转头就跑。从那扇门出来,在刚刚走廊的尽头处有个类似于工地里的脚手架放在窗户旁边,我立刻爬上去扒在上面。那个脚手架还很不稳当,来回晃动着。(我梦里就在问自己“你确定这个破烂儿藏獒跳不上来吗?就算跳不上来难道不会跳起来咬住你的腿?”)不过我扒上去的同时也在不停的喊着救命,声嘶力竭的不停的喊着。前面问路的那个女的很不情愿的出现了,她可能是被我喊得有点烦,也可能是看到我被狗追成了这个鬼样子有点可笑,她就帮我把那几条恶犬控制住了。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又像是被植入了一个游戏设定——有几条线索:一是那个女的一直都知道那个锅炉房通道的尽头就是下去的管道井,她就是不想告诉我;二是,她帮我控制住恶犬是暂时的,给我一个开始冲刺的时间之后就会立刻放手,让那些恶犬来追我,如果我跑的不够快,我就会被追上而且被咬死。于是我立刻跳下脚手架再次冲进那个锅炉房,我沿着通道用尽全力向通道尽头的管道井奔跑着,根本不回头看她有没有松手。
终于跑到管道井口了,这个时候我已经能感觉到恶犬们正在沿着通道向我冲来,我想快点往下爬,可是好像就是快不了,笨笨的感觉,我下去一点之后抬头看上面 ,生怕恶犬的脑袋从管道口露出来开始咬我,不过我看到了一块儿那种生了锈的砖红色的铁皮,好像能凑活着把管道口挡住一点,我就伸手去够那个铁皮,想着多少挡着点,说不定恶犬就看不到下面的我了(真行,这个时候还不赶紧往下爬,还敢伸手朝上够,也不怕胳膊被咬掉)。这一段在我的整个梦境里面尤其深刻,就是明明如此惊险的桥段,我心里也无比着急,但是却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一点儿也快不起来。
在梦里我很笨拙的在往下爬着,结果这个时候头顶有个人下来了,好像是个年轻的男孩,他也从那个世界逃跑了。我当时非常诧异,明明那几条恶犬就在外面,他来到这里必定要超过它们,他难道是一个人把那几条恶犬打败了吗?我根本来不及细想,因为他往下爬的速度非常快,噌噌噌就下来了,我的速度也被迫加快了,我感觉他就像是踩着我的头把我挤下来的。
到了楼下以后,我发现楼下的这个世界,经历了几年的复苏,已经又重现祥和和热闹了。鳄鱼不知道被谁消灭了,它带来的死亡威胁的阴影也早已不复存在。我站在这个世界里,非常非常的迷茫,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爸爸和弟弟,甚至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当时已经死了。就在我茫然无助的时候,有个人主动来帮我,他说他可以陪着我去找一找当年那一切发生的地方。他像个一言不发的陪伴者带着我在这个世界里游荡。走着走着,我看到了那栋木质的建筑,我以为这一切都发生在那个建筑的内部,毕竟我当年和弟弟是从那个门廊里面上的二楼,但是可能那会儿在不断地奔跑当中,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栋建筑,甚至我都不知道我去到而且生活过几年的三楼、那个锅炉房、那个工厂风的走廊究竟在哪里。
当时木质建筑门口的河流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带夜市的小广场,那个木质的门廊还在,但是门廊的上方,整个建筑表面覆盖着一块巨大的液晶屏幕,从建筑的顶部像幕布一样垂下来。我在梦中的记忆回闪了一下,当时那只鳄鱼就是从楼顶掉下来的。
我告诉同行者,就是这里!我立刻朝那个广场跑去。结果很快就看到了我爸,我问我爸当年的情况,他什么也没说就给我看了被咬伤的腿,好像并不是特别严重,就是有个很大的疤痕。然后我下意识的去看我自己的大腿,这时才发现我也有一条很长很深的伤口,而且增生了,像一个扎起来的面袋子一样丑丑的皱皱的。(可是在之前的梦里并没有发生我被咬和受伤的情节,原来梦里也可以选择性记忆的,或者说我当时看到爸爸受伤是在刻意共情,在梦里面生生捏造出了一个疤痕)但是遇见爸爸,虽然看到他受伤了并没有让我难过,反而还挺高兴的,因为他变年轻了,是我在现实生活中照片里看到的那个我从未认识过的年轻时候的我爸,瘦瘦的帅帅的。之后我就给我爸说我还要去找弟弟,他就让我走了,对找弟弟这件事也没有多大兴趣(毕竟现实中我并没有弟弟,我女儿倒是有个弟弟,所以那个弟弟也许是我自己儿子的投射)。
于是我告别爸爸,继续在小夜市里寻找弟弟。在一个书店的门口,我看到了他,他和一个同学在买书。我冲过去说弟弟弟弟,他看到我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是早上才见过我一样那种淡淡的、凉凉的感觉。但是他在我眼中的变化还挺大的,从小孩已经长成了高中生的样子。但是他的整个一条腿没有了,大腿根下面连接着的是一个像肉色杆子一样的假腿,可能是梦里的某种新型材质,看起来不是那种硬邦邦的金属材质,可能更像硅胶,但是承重性能更好一些。
他虽然表情云淡风轻,但是他告诉我,他那时候其实心里特别难受,他很想跟我一起跑掉。我说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你就在我后面,就差几步,我跑掉了,你却没有跑掉。他戛然而止,说他要跟同学进去买书了。我隐隐感到,他的遇害没有那么简单,他当时一定是被什么拖住或者说阻止了。
我站在书店门口等着他,夜市里来来回回的人很多,我却感觉内心无比孤单。这些年弟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终于等到他和同学出来了,他在门口的桌子旁坐下,就是很普通的饭店里那种长方形桌子和长条凳子。他把买的一沓书放在桌子上,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打开开始看。我坐在他旁边,有一种看不够他的感觉。我也没想打扰他,就是静静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梦里是用了什么超能力,读取到了他的想法,就是他完全没有一点点的怨恨,反而因为不能跑跳,多出了很多安静看书的时间,也因此能够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都喜欢追求精神上获得新知的愉悦。
我就这样看着他看书,我没想打扰他,他也没想理我,有种默契的空气在我们彼此间流动。但我心里带着一丝难过、遗憾、抱歉,就在这种平静的感受里,我醒了。
醒来以后我摸了摸旁边的女儿,然后就沉浸在梦里几个非常有真实感的场景里无法自拔,同时也能感觉到浑身酸痛,就好像我真的去了平行宇宙里为了躲避坏人跳窗户、在锅炉房的天井里爬梯子、为了不被藏獒咬到而狂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