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凉夜已成梦,谁还会在乎那整片荒原...
顺子是在小学第一天就逃了课的,原因是心里不平衡顶多再加一内分泌失调,九月,依旧不是顺子喜欢的季节,因为这意味着他不能穿衬衫短裤骑着单车在大街小巷上雷厉风行,不能下河摸鱼抓虾,不能悠闲的舔着一根棒冰,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他要上学了!
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贪恋假期的,也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讨厌上学的,只不过他们讨厌束缚,讨厌一整天坐在那个不到五十平方米的教室里.顺子也是这样,他并不愿意顶着太阳整个夏天在河滩游荡,并不愿意就这样数着时间过着日子.
暑期过半的时候,顺子因受不了家里的吵闹逃了出来,他低着头不顾一切的往前跑,后来干脆闭着眼睛让夏日的夜风扑打在脸上,顺子的时间差总是掌握的很好,他几乎能在每个转角或障碍钱睁开眼睛,这都要源于顺子上课打瞌睡训练出来的,他会在老师发现之前睁大眼睛无辜的望着老师,要说,这样真的很欠扁.
顺子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感觉心脏就要跳出来的那一刻停了下来,对着过膝的河水喘息,感觉自己平静下来了,随即躺在杂乱的浅草上,然后辗转了身子,从背后摸出一块石头,悻悻地丢进水里.无声的夜晚,足以打破一切的宁静,惊醒了另一个女孩,女孩蹙着眉头,显然被吵醒了,然后转身就看到了悠闲自在的顺子,两人感觉不对,面色一变"哇!"的叫出声来,顺子那模样,怕是被吓得不轻,女孩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显然是被顺子的表情吓到了,待到顺子没声后,两人又"噗!"的笑出声来,顺子不满的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望了望女孩,然后又躺了下来,傻傻的望着天.
后来,顺子她妈风风火火地打着手电筒找过来了,骂骂咧咧地揪着顺子的耳朵回去的,顺子觉得不好意思,侧了侧耳朵,顺妈抓的更紧了,只好侧着身子跟着顺妈后面走,模样奇怪极了!
顺子走后,女孩才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办,她把水儿弄丢了,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水儿把她弄丢了,自己也没能找到它,就躺在草上睡着了,现在,也应该要去找它了,虽然不管怎样回家都少不了挨骂,可明显两者就不是一个情况,.她刚起身,就看见一头水牛悠哉地向自己走来,女孩松了口气,拽着水儿的项圈一脸幸福的回家了,先把水儿牵到牛棚,还没从牛棚出来,就听见了女人的谩骂声,女孩紧了紧嘴唇,爬上了自己的小床.
顺子被她妈揪回家后三个人都沉着脸,在顺子喝完第二碗排骨汤后按耐不住了往房间走,就听见顺爸的声音:"我和你妈要离婚了,你有什么想法!"顺爸显然没有真的问顺子意见的意思,顺子也不领情,全当没听见.
然后顺爸和顺妈真逗就没有离婚,顺妈还兴冲冲地烧了一大桌子菜来庆祝自己的理性,而事实不过就是--顺爸升职了,就这样简单.
顺子没有管他们,还是佯佯的样子,不自觉的又坐到了河滩边,张望着什么...
年少的人啊!就怀着那颗偏执而又敏感的心,呵护着手冢那易碎的梦,拉扯着无形的线,在阴天搁浅!
顺子再次见到女孩是上学的第一天,顺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老柳树下,像是等待着什么,然而就如眸子里流动的河流,向着某一尽头,不曾停留!
半眯着眼的顺子微微感觉到水波的凌乱,夹杂着秋草的厚浊,张开眼,朝着红霞铺洒的一边望去,扬起笑容,高高的抬起了手,在另一侧的瞳孔里,划出一道弧线.
而这道线无疑是一切的分割,这片荒原将始终无法跨越,东升西落牵扯着阳光的踪迹,同时也牵引着南北之间的永不相见!
就像太阳和月亮也会见面,顺子就在这片荒原,和她遇见,无星无月,也没有了时间,两个上帝怜惜而又溺爱的孩子,摆脱宿命的对决,沉沦在黑夜.
顺子听说把名字写在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友谊将永不破灭,顺子当即在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写下了名字的第一笔,和"1"很像的字符,写完后顺子又开始抱怨,原来不满学校报名第一天就要上课,北院的孩子都可以休息三天后再去的,可顺子现在后悔了,学校第一天是教写名字的,可惜自己现在还不会,不过没办法,只能等明天上学问老师了!顺子仔细的看着地上的"1",觉得不够完美,又挽起裤脚,摸了一大把滑溜溜的石头把"名字"围了个圈,然后留了块不大不小的位置给女孩!
令顺子惊喜不已的是,下午的时候,笔直的"1"底下被画了一道笔直的"一",顺子想女孩不会和自己一样也只会写名字的第一笔吧,顺子想到这里,又笑了笑,随后又笑了笑,自己已经知道自己名字的第二画了,他拿起树杈,在笔直的"1"旁边又画了一道短的"1",然后再笑嘻嘻的回家了!
第二天是周末,顺子突然好想上学,想知道自己名字的第三画是什么,现在只能望着地上三条参差不齐的"1",然后顺子又不亦乐乎的用粗木棍去描自己"名字",又觉得太粗了,又把擦掉重写一遍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顺子成功的学会自己名字的第三画时底下仍然是孤零零的一道直线时,顺子懊恼了,不过随即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北院可能还没开始上课呢,真是可惜,这样就不能一起写完名字了啊!
然后,等顺子骄傲的画下了第九笔的时候,"顺"字完成了,不过"一"还是那样,显得刺眼.
直到顺子完整的写完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看见了女孩,依旧是蓝布格子衫,牵着她的水儿,悠悠的走在河边,抿着嘴,视线只注视着咀嚼水草的牛儿.
顺子一瞬间也不知道哪来的怒火,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脸微笑的女孩,然而女孩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牛儿.
那些卑微而又伤人的岁月啊!再也回不到从前,年少便是这样踌躇着,无奈着,终究摆脱不了命运的恶果,注定成为两个不相干的人.
正如她,是爱水儿的,爱她的牛儿的,爱生命中一切的意外,爱这些意外陪伴自己走到生命的终结!
然而,是没有水儿的,没有牛儿的,于是她便相信,命运的卑谦,和女孩许下的愿,雾里看花,水中的月,触不到的很远很远,将清泪渗进流水,汇成心愿!
那一年,河水腾腾的聚集,植物突突的增长,一切静静地降临,孝顺的女孩向水神许愿,水神为她带来牛儿,让这片土地永不荒废,却带走了太多挂念,南北之间,这片水域至此永不跨越,然后延续千年!
而和顺子,年少单纯稚嫩的美好,打破了两地的芥蒂,两个不相干的人,在禁地牵连,因为,孩子的眼中一切都是透明的,望不见血液逆流的河, 惨淡无光的天!
女孩,然后一个人回到了终点,留下顺子,在泥沙铺成的荒原,写着待续的名字,在那片荒原,向蓝天抱怨,结果,"一"一成片!然后用所有的时间,去怀念那样一个曾经在过的人!
又是一夜凉梦,泪水糊了整片视线,沾湿了多愁的容颜,雨滴湿了整片荒原,我便向你赎罪,追悼当年,无心的超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