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太阳又将升起,崭新的一天也将铺开画卷。
在不存在绝对客观评价的创作世界里,一旦对自己失去信心,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也瞧不起我自己,憎恨我自己,居然去嫉妒自己的朋友,所以根本没心情工作。
这才是真正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值得人家羡慕或称赞的地方。
耕平明知抱有这种期待到头来剩下的只有失望和空虚,但他还是无法止住这种奇怪的空想。
虽心境寂寥如秋,但他不得不选择平淡如水地接受,未有潮生,亦无潮落。
听人说,男孩子到了十岁就会变得桀骜不驯起来,看来此话不假。于是耕平决定灭灭他的威风,即便他是自己的儿子。
一定是那本凌厉得把自己逼退到自信丧失边缘的书吧。
无法让生者忘怀的死者和无法忘怀死者的生者,到底谁更幸福呢?
可耕平能做的,只有等待而已。四十年来他第一次体会到,等待竟如此令人疲惫。
既然有胜者,就必然有多倍于其的败者,这是世界之常理。
此刻,耕平只想狠狠把自己灌醉,哪怕直到不省人事。因为等待他的黑夜,无比漫长。
耕平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丝笑容。他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笑容。
一切都结束了。但是,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就算败,至少也应该败得风度翩然。
每想到十多年后自己又是孤身一人的时候,总有一种切肤入髓的寂寞在耕平心里滋生疯长。
虽然在小说中可以任意安排别人的人生,但并不能把他们复制进自己的人生,却还必须装出一副有所领悟的样子。这就是作家的宿命。
人与人的相遇,真是捉摸不定。
天真的预测里总暗藏着残酷的结果。
人啊,如果过得太幸福,便会不着边际地去想一些本无须去想的事。
存在与消失之间没有绝对的界限,就像冬日里走出百货商场,察觉时才猛然发现包裹着身体的空气已骤然变冷。穿过一扇自动门,她便消失不见,无法再牵她的手,无法和她言语,也无法再将她紧紧抱入怀里。
我抓不住生存的感觉,只能半死不活的活着,就像在空气稀薄的山顶上艰难的呼吸一般,每天的生活都憋闷不已。
因为自己平时也会写写东西,对于写书的人生活也就有点好奇。很多作品里都读到过说作家们再怎样布置的房间里敲那一个又一个的字符,又是如何的为了寻找灵感、思路而折磨自己。
耕平是一个陌陌写作十年的滞销作家。三十九岁,四年前丧妻,有一个上五年级的儿子。都说,四十岁的男人会迎来人生的第二春,或许真的是这个原因吧,桃花运不错,写出的书也得到肯定。先是入围文学大奖紧接着就得奖。在这期间也将埋在心里的丧妻之痛宣泄而出,让自己走出阴霾。
我看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琐碎烟火生活中,耕平终于活出了自己模样。
看书的过程中我似乎看到那个混混度日的自己。一个人生活在陌生的城市里四年,工作兢兢业业,没有过失也无杰出贡献。就是不上不下。有时候也很困惑迷茫,这样子似乎一眼就能看到二三十年之后自己模样的生活还值得继续吗?抑郁的心情应景而生,陷入黑暗的深渊里久久不能自拔。对鸡汤文都有了免疫功能的自己,我要怎样才能拯救?就如书中所言,真的是日子太安逸就会生出些无谓的忧伤来。人的欲望是无限的。
每天六点起床,七点十分出门之前已解决掉早餐。中午有时间给自己做顿中餐还能睡午觉,晚餐则拿水果代餐,心情好的时候就准备好第二天早上煮粥的食材。每周有双休,节假日照旧。没有朋友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只有书籍为伴。这样的生活有条不紊,可我越来越不满足于此,总在谋划着有一天能逃离。而,那个契机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