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美好的回忆都发生在夏天。
今年北方的夏天好像格外长,天气热得厉害,回到乡下住了俩月,像是住进了《萤火之森》里的镜头,拍下的每张照片都透着绿。
夏日的乡下,离住家不远的地方就是农田,傍晚拿把蒲扇沿着长满玉米的小路散步,或是坐在街头听老人们讲话。白日里,热得厉害了吃块从地窖里拿上来的黑仔西瓜就能消暑,加上早年厚墙壁的老房子,夏天没有空调,吹吹穿堂风也凉快的很。
在乡下最不好的一点就是蚊子多,但是人们也有妙招,夏天不仅有熏蚊子的蚊子草绳,还有对止痒有奇效的蝎子草。如果被蚊子叮咬了,从花盆里掐一片叶子搓一搓,绿绿的汁水抹上,一小会就止痒。
人们常说一叶知秋,一个季节到来的时候总有点什么标识,夏天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第一声蝉鸣开始的。在城市久了,也许是喧嚣太多,也许是蝉太少,反正我这些年听到的很少了。一回到乡下,耳朵被铺天盖地的蝉鸣占领,一波又一波,可是你又不觉得那是噪音。
日日听蝉语,与他们也交流了些感情。初夏的时候,蝉鸣差不多有两种,一种的叫声是“wu~ying~wu~ying~wa”,大致是这样的节奏,充满着朝气与力量,记得我们小时候有一句童谣是这么唱的:“唔嘤唔嘤哇,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这种叫声是青春期的蝉吧。当然也有一些小傻瓜们只会扯着嗓子叫喊wu~ying~一句,即单调又卖力;另外还有一种叫声是zhi~zhi~zhi~,整个夏天几乎是被这个声音霸占,蝉的叫声是一阵一阵的,拉着帮结着伙,只要有一个停歇了,大家都会渐渐息了嗓子,停歇下来,但是只是安静那么一小会,又一个领头的叫起来,大家又此起彼伏地歌唱起来。你听,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窗外的蝉鸣正好停息了。
我没有确切地做过考证,是不是不同种类的蝉会发出不同的叫声。反正到了入秋的傍晚,会出现另外一种蝉鸣,声音如凄婉的小提琴悠悠扬扬地唱起,声音只有“凄~凄~”的这么一句就让人也有了伊人心上秋的愁绪。小时候一到下午6点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老院子的白杨树上就想起这样的蝉鸣,我独自在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听着这样的蝉鸣总是让人想落下泪来。
如今立秋了,三种蝉鸣接连不断地唱起歌来,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如果蝉鸣也是一个交响曲的话,那么就是老柴的《悲怆交响曲》了!“唔嘤唔嘤哇”奏响了第一主题青春朝气的篇章,那一声声富有节奏的叫声代表了人正直青春昂扬的斗志与力量;“吱吱吱”的蝉鸣则代表了中年的拼搏,一声声看似单调却有节奏的嘶鸣不正是挣扎的壮年;到了最后一个乐章,悠扬凄婉的“qi~qi~”之声响起,散去一天的烦躁,一丝乏力之中又透着柔美,恰如暮年的淡定从容。夜幕降落下来的时候,再配上草丛中蟋蟀的“yi~yao~”声,一段完美的合奏就达到乐章的最高潮。
夜全部黑了下来,声响渐小。曲终人散尽了,他们终于完成了一天的鸣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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