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南驿站,一人挺枪杀出,长枪直至司马举背后,另两人则慢悠悠地踱出驿站房间,立在驿站中间台基之上。
司马举听到异动,霍地转身,并未在意这杆刺来杀气腾腾的长枪,反而一眼瞅见了长枪后面出来的两人,不由大喜叫道:“岳公子,狄兄弟,你们怎的在此?”原来后面两人,赫然便是岳云及狄雷。
岳云听了司马举叫喊,却脸无表情,木然地回道:“司马公子,你做的好事?”
司马举懵懂道:“我做了何……”话尚未说完,那丈八长枪眼看已经刺到面门了,司马举微微侧身让过。那杆长枪又“忽”地一声,向司马举颈脖横扫过来,司马举担心那长枪扫到身旁的展蓉、阿绫,迫不得已,右手对着长枪一掌拍过去,恰恰击在长枪璎珞之处,那军官被震得退回五六步才拿桩站稳。
司马举便不管那发愣的军官,几步奔过来,对岳云道:“岳公子、狄兄弟,你们不认识我司马举了?”
岳云立在台基上不动,口里却冷冷道:“投敌卖国者,我认你做甚么?”
司马举急得大叫道:“冤哉枉也!我司马举虽以家仇为先,却万万未有投敌出卖祖宗之念!你我相处多日,竟不识我司马举为人么?”
岳云仍冷冰冰地道:“开封城里军民上下皆已传遍,原‘宜春山庄’司马庄主之子司马举,在襄阳府‘侯佳音’酒楼,因一位青楼女子,与‘刀剑门’雷掌门争风吃醋,后来悍然毒杀‘关令派’京掌门,‘刀剑门’雷掌门。为天下英雄所不容。司马举不顾家仇,不恤国难,不远千里,欲北上投敌!天下英雄,人人得而诛之!”
岳云毫不留情,一字一句,字字诛心,句句击胸!司马举几乎气得要栽倒在地上。狄雷两次欲下台基,皆被岳云止住。司马举摇摇欲坠之时,那持枪军官,又挺枪来袭,这下,岳云看得亦有些皱眉了!
司马举心中难受,武功却未失,心情不佳之时,手里便没了轻重。那军官长枪从背后袭来,司马举错身闪过,右手依然拍出,可这一掌,却是怨愤与委屈的结合体,内力强劲,不可描述,那军官手中长枪,弹弓一般,脱手飞到了半空,司马举恼极,左手再加一掌,随着“咔嚓”、“咔嚓”几声响,半空中坠下的长枪便断成三四截,四下飞散!那军官骇得面如土色,抚着双手被震开流血的虎口,乖乖退到岳云站立的台基旁,再不敢胡来。
司马举伤感地问狄雷道:“狄兄弟,你亦认为司马大哥投敌么?”
狄雷张口欲说话,却看了一眼岳云,岳云面淡如水,狄雷便又低下头来,不敢言语,眼睛里分明有几粒泪珠,潸然落在驿站台基上。
司马举缓缓扫了一眼漠然的岳云及呆呆的狄雷,心中突然一动,想起一事来,他本来欲向驿站打听岳飞的下落,岳云无端在开封出现,难不成他们之间有甚么关系,便问道:“岳公子,在下受不白之冤,无处可诉,你们亦不予理解,我本欲进开封城军中寻义兄岳飞讲明,你们皆是官军,不知义兄岳飞,在开封城何处,能否赐教?”
司马举说完,岳云神情便活泛多了,脸上亦似乎有些春意,只听他缓缓道:“家父正是姓岳讳飞!”
司马举隐隐觉得,岳云与岳飞,必有关联,却未料到是父子关系。心中又燃起了些许希望。不禁小心翼翼地问道:“令尊岳将军亦认为我司马举北上投敌么?”司马举听岳云乃岳飞之子,便不再当其面称岳飞为“义兄”,那样一来,不是当岳云之面,自称为“叔”麽?故而改口称“岳将军”。
岳云似乎并未领这份情义,又重新端起了脸孔,冷森森地道:“正是家父,安排在下在此拦截你!”
“如此说来,岳将军亦认为我北上乃投敌?”司马举不甘心地问道。
“正是!”岳云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司马举一下子全身冰冷,感觉再无希望,心中绝望之念突然而起,凄厉地仰天长啸两声,泪飞如雨道:“我司马举冤比天高,枉比地厚!可惜父仇未报,死不甘心呐!”
此时贝空四、展蓉等皆已走回到司马举身边了。展蓉闻司马举之言,吓了一大跳,不禁问道:“公子,你待怎的?”
司马举委屈流泪而道:“一死了之,不比身受不白之冤,百口莫辩强百倍?”
展蓉大惊道:“你怎可无端有此念头?你被人误解,尚可北上,将金国元帅杀他一位两位,提着首级南下,交给那位岳将军,不就洗了自身不白之冤么?”
司马举黯然喃喃道:“无用的,无用的!谁相信呢?谁相信呢?”
展蓉哭道:“我相信、贝大哥相信,你卢师叔亦相信!”
司马举只是摇头。
“兄弟,你看开一些!”贝空四突然断喝一声,声如巨雷,震彻心胸!司马举三魂七魄被这声断喝,便似收拢了两魂六魄。游离的眼神逐渐有所专注,贝空四道:“如此小小一点打击,便如一位女孩家寻死觅活,可不像我眼里的司马兄弟啊!”
司马举总算回过一些味来,道:“痛彻心扉!情难自禁!”
贝空四道:“这点挫折,比起你满门惨案如何?比起我们一路艰险如何?”
司马举终于意识到自己冲动了,脑门上开始渗出细细的汗珠,贝空四接着道:“他们不相信我们,我们便不进开封罢!他们指责我们投敌,我们偏要杀几位敌国将领,以此昭告世人,我们并非投敌卖国之人,而是忠心报国之士。司马兄弟,此朗朗天下,绝不是他龙陆昆一人之天下,我不相信,所有人皆听龙陆昆那狗贼一面之词!”
贝空四刚说完,突然听到有人竟“啪啪啪”地鼓起掌来,司马举、贝空四闻声而看,见那鼓掌之人,不由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