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下午听说他受伤了,头被砸了,出血了。本来晃晃悠悠地收拾东西回家,瞬间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想什么,不知道该去回避什么……砸成什么样了?会不会留后遗症?在走下两层楼那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我“脑洞大开”,想象了各种悲惨至难以承受的后果。
和室友说再见的声音是颤抖的,等待爸爸接电话的心情是焦急的,我甚至怀疑插上耳机孔那一刹那,我的手有没有在颤抖?只有到了那一刹那,我才发现,自己难以承受失去。
从下午3点得知消息,到晚上8点多爸爸回家。正头顶上顶着一块纱布,也许那就是叫做“天灵盖”的地方,整个脑袋被纱网布裹起来,为了固定的绷带死死绷住下颚。
这原本是在医院里很常见的造型,我却觉得陌生而遥远……
我想起来了,这种场面原先也遇见过。
那还是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别问我为什么记得十几年前的从前,也许“有些事我都已淡忘”,但是有些场景却是历久弥新。
我上的幼儿园是爸爸厂里的幼儿园,那天下午还没放学。爸爸的同事提前来接我去厂里,然后我就看见了受伤的他。整个脑袋也是裹在厚厚的纱布网里,右眼睛斜着被包上纱布,边缘还能见着血。
当时的我没有任何反应,没有被吓傻、没有被吓哭,只知道呆呆地坐在爸爸对面的小凳子上,静静地看着。
看着他纱布下的脸吃力地微笑。
也许是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也许我还不知道他当时是想安慰我来着,呆若木鸡,就是我的真实写照。没有大哭、没有抚摸、没有吹吹……(看来情商低是可以从小预见的...)
同事送我们回家,在楼下分别。当时我家住顶楼,嗯,也就是三层,租的老职工宿舍。
我“扶”着爸爸上楼。据他说,我当时是在扶他。不过我觉得可信度不高,还不到腰上的小人,是被牵着走还是扶着走,可想而知。
走到二楼,他坐在楼道上的一个石墩子上。他说爸爸好累,走不动了,你再使点劲,拉我上去吧。
我真的上去拉了,背着书包,两只手一起扯着他的右手。拉了好久他都不动,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子,说让我吃,让他休息一会儿。我拿着橘子,还是静静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动作。
这个场景,我记忆得如此清晰。我想我记清楚的是当时那种感觉。当他说,爸爸走不动了时,我清楚地记得那时不舒服的感受,甚至每一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心跳加速,心慌踹不过气来。
长大了,我才知道,那种不舒服的感受叫做“害怕”,害怕失去、害怕意外。
人总是很脆弱的、脆弱到无法想象,可以被任何事情伤害到。
我一直以为,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便可以无惧世事。但是,再怎么强大的内省,总会有弱点,当老天爷无情击中你的弱点时,一切强大的伪装便会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