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常亭。
国庆回来给朋友过生日,我遇见了一个人。
“何西!”
我们从奶茶店出来准备去电影院的时候,远远看到了他。
他和以前似乎没什么变化,穿了件灰色的长袖衬衣,抬起手,左右微微摆了摆小手臂,手肘就像固定了一样,中规中矩,上手臂没有动,这是他标志性的打招呼方式。
杨杨在我旁边,也跟着喊了一声,“何西!”
我扬起手里的帽子冲他挥了挥,“你去哪里啊~”
“去那边一下。”回复的声音不大,紧接着杨杨在旁边问他,“你吃了饭没有啊?”
不知道回答了没有,没听清,我们擦身走过了,没有做停留,身后是我们高中学校的方向。
思绪回到很多年前……
高一刚来学校的时候,第一天晚自习来晚了,我就和寝室另外两个女孩子坐在靠边的倒数第二排,后面几排大多是男生,何西就是其中一个。
他坐在我斜后方,靠墙最后一排,角落里的角落。
老师在上面发军训腰带,一个一个向后传,转身时,正好看到他,一个人在位置上写写画画,旁边俩人聊的热火朝天,他也不参与进去。
我写了张纸条给旁边的同寝女孩子,
“你后面那个男孩子和我表哥长得好像啊。”
“不会吧,要不你问问他名字。”
“不是,他不是我表哥,我只是说长得像。”
我们军训的教官是个女孩子,皮肤有点黑,还在读大学。和大家的军训都差不多,我们训练完休息时教官喊我们上去表演个才艺,可能出于想表现的心思,我主动去唱了一首歌,唱歌时余光瞥到何西,他好像在笑。
后来的日子稀松平常,上物理课总会睡着,晚自习总是躲在高高的书堆后面和同桌聊天。成绩一落千丈,中考成绩排班里第三,五十多个人的班级,期中考试时排到了四十二。
那个时候压力很大,被班主任找出去谈话总是会忍不住掉眼泪,而何西,我几乎要忘记班里有这个人,他的成绩一般,也不讲话,存在感很低。
选文理分科之后,我没有意外的分在了文科普通班,而何西,在楼上一个理科普通班。
第一个学期的朋友都去了重点班,搬到了三楼,所以刚分班时我有一段很孤僻的时光,早上起的很早去跑步,跑几圈再去教室背书,成绩稳定在班级前几。
那个时候吃完早餐喜欢站在走廊上背书,在有楼梯的那边走廊。有一天抬头看见何西站在二楼转角那里,手搭在栏杆上,当时没什么人,就大声喊他,“何西!”
何西抬起手,以手肘为圆心,标志性地左右摆摆小手臂。
“你在那里干嘛呀?”
“背书。”走廊很安静,何西的声音不大,有种浑厚的感觉。
“噢~”我回答完便没有再看他,继续背书,
“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之后总是抬头就能看见他,早上背书的时候,下午背书的时候,甚至大课间的时候。
有楼梯这边的走廊经常有人上上下下,那时候觉得背书太大声有点尴尬,便跑了去另外一边走廊,换了一边后,也就再没有再看到何西站在二楼转角的走廊上了。
何西好像是他们班的生活委员,因为他们班的班主任是第一个学期的那位。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可以看见他领着他们班的人去打扫他们班的清洁区或者去倒垃圾。
按照之前那个班主任的习惯,由一个人同时担任生活委员和劳动委员,并且不用打扫卫生。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帮值日生,因为有时垃圾太多两个值日生倒垃圾会很吃力。
直到后来连续几周都能看见他去倒垃圾,有一次倒垃圾路上碰到他,就问了句,“怎么你天天要打扫卫生啊?”
只看到他笑了笑,没有听到他回答,当时走得比较快,擦身过去,没有等他的答案。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关于何西,似乎没有其他记忆了。
高考完后,除了要好的朋友,和以前同学都没有再联系。
八月十五那天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那天也正好是复读生报道的日子。在人流里面我看到了何西,他抱着刚发的一摞新书出校门。
我把通知书放进书包,没有再冲上去和他打招呼。
再次遇见何西那天,我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了三年。
走在街上,乔菲看着我和杨杨,满是嫌弃地说道,“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喊这么大声,诶真丢人~”
我们三个毕业后去了不同的城市,约了国庆假一起回来给乔菲过生日,顺便在乔菲生日那天见证她和她男朋友扯证。
大概是中午吃得多了,没有饥饿感,我们六点多钟从奶茶店出来便一路晃晃悠悠走去电影院赶那个七点场的电影。
看完电影我的胃就有些不舒服了,晃到一家饺子馆点了一份玉米汤饺,杨杨和乔菲跑去对面的烧烤店买烧烤,让我在饺子店等她们打包过来。
我面对着门口坐,有人推门进来,是外卖送餐员,黄色的服装明艳艳的。
再有人推门进来我便没有再抬头,但是那个人在我对面坐下了。
“何西?!”
他在对面坐下,宽大的黑色外套有些嘻哈的意味,里面是件白色底衣。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松散的样子,以前的何西总是穿得像个老干部,永远只穿衬衫,连衬衫褶子都是规规矩矩的。
“嗯,”何西脱了外套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声音浑厚,一开口就是满满的老干部气息,“就你一个人?”
我拿过旁边的一个玻璃罐,“是啊,我们刚看完电影,杨杨她们两个去对面买烧烤了。”
玻璃罐里面的是食醋,我倒出一些在汤碗里,又倒了些在汤勺的饺子上,“诶你下午有听见杨杨说什么吗?”
我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自己接了自己的话,“她说你回她话了诶,听她说你们俩是小学同学啊?”
“嗯。”
我噎了噎,真的是言简意赅。
“你来这吃饺子吗?”
问完我意识到这问题有点蠢,这家饺子馆里面只有饺子。
“你不舒服?”何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向我的手。
我的左手捂在胃的位置,微微弓着身子。
“嗯,可能吃饭吃的晚了,所以有点胃疼。”
“胃疼你还放醋?”
何西接话接的很快,但是平淡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一时没注意到啊,”最后一个饺子已经吃完了,杨杨和乔菲还没有过来,我起身付了款,何西还坐在原位上,“我吃好了,就先去找杨杨她们了哈,你慢慢吃,拜拜。”
我刚出门就迎来一阵冷风,瑟缩了一下,一天碰见两次何西,也算是缘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