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尽的地瓜(五)心酸的拾瓜干

   

      连续的刨切晾晒三四天之后,第一天刨的地瓜切好的瓜干差不多就晾晒干了,就需要捡拾起来,收回家储存了。这拾瓜干,是“地瓜市”最后一道工序,也往往具有抢收的意味,而现实中,却也是出现异常情况最多的时候。

      一旦地瓜干切好晾晒好,家里最关心的就是天气预报了。八十年代,家里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墙上挂的有线广播,一般是下午六点半到晚上九点广播,有个天气预报节目那是父亲必听的,刨了一天的地瓜,晚上回到家休息,听完天气预报,如果晚上确定没有雨,一家人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如果晚上预报有雨,大家匆匆吃完晚饭,推着车子,带着框子、提篮等工具,提着灯笼,也叫保险灯——一种带玻璃灯罩的、用煤油做燃料的不怕风的灯,大队人马出发了,将前两天切好的地瓜干,哪怕还没有干,也要收回来,不然,被雨淋湿了,很快就会发霉,这块地今年算是白种了。

      出发的路上,天完全黑下来了,作为家中的老幺,在前面提灯笼向来是我的专利。路上,到地里拾瓜干的人们络绎不绝,不管是东山,还是西山,路上都是移动的灯笼,再过一会儿,路上的灯光到了地里,星星点点,在漆黑的夜里,格外醒目。到了地里,照例是由我打着灯笼,在前边照着,其他人手忙脚乱的抢着拾瓜干,放到各自的工具里,满了之后再倒入大篓,大篓绑到独轮车上。这时候,如果有雨下起来了,冒着雨也要把地里的瓜干拾完,回家放到屋里,等下过雨之后再拿出来晾晒。这时候,往往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北风呼啸着,雨水合着风钻进衣领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好歹瓜干拾完了,装上车子往回走,灯笼的亮光十分有限,照不了多远,地里的小路又特别狭窄,布满碎石和荆棘,推着独轮车的父亲和大哥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动着,全凭白天对路况的了解。如果不小心,遇到大石头一磕,或者遇到小坑,车子不慎倒了,或陷住了,车上的瓜干散落一地,这时候在雨水里,合着雨水也要把瓜干重新收到大篓里,重新装车回家。回到家之后,全家人都像落汤鸡一样,上牙床碰到下牙床,咔咔的响,浑身发抖。这时候,母亲就马上烧热水每个人呵着热气喝上几碗,赶紧进被窝,才不会感冒。

        有的时候,是天气预报不准,夜里突然下起了雨,屋檐滴落的雨滴打到窗前的器具上,比如铝制的锅盖等,发出当当当的声音,这时候睡觉比较浅的父母,就会骨碌爬起来,挨个把大家叫起来,我们几个惺忪着睡眼,一万个不情愿而又条件反射的快速穿上衣服,戴上斗笠,拿上工具,迅速奔向地瓜地,和雨抢时间,往往地里的瓜干拾完了,雨住了,天晴了,然后回家倒在床上再眯一会,如果雨继续下,那算是老天爷开眼,父母就舍不得叫我们了,直到我们睡个够,才把我们叫起来,美美的喝上两碗萝卜丝疙瘩汤。若是有个两三天的连阴天,那就是秋收季节里最幸福的日子了,虽然父母愁眉苦脸的,看着屋里堆积如山的没干透的地瓜干发愁。

      当然,大部分时间里,秋天是晴空万里的,每天天的割秧、刨切、晾晒、拾,不停的转场,疲劳而紧张,中午,则在干活的地里,坐着地瓜秧,解决午餐,这才是真正是风餐露宿。这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母亲从家里送来的午饭,因为干累活,午饭要比闲时丰盛的多。

      咸鱼是最下饭的,往往是首选,豆腐炒椒子,都是家里人爱吃的,豆瓣酱配大葱, 那也是必备的。干粮嘛,平时是窝窝头,地瓜面的,现在要升级了,掺上一半白面,大个的馒头,一个人吞两个下去,肚子鼓鼓的。干累活之后,饿得快,吃东西特香,狼吞虎咽的,不一会就吃饱了,躺到地瓜秧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几丝白云懒洋洋的飘着,感觉疲劳的身体在慢慢的恢复体力,就像大地在复苏一样,特舒服,如能眯一会,那就赛神仙了。这时候父亲大哥也会拿着各自的烟丝,与附近的伙伴切磋交流一下,喷云吐雾一番,即是休息,也是交流,更是享受丰收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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