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赵花香的男人死了,虽说病病怏怏七八年,但该治的治了,该看的看了,该花不该花的钱也花了。虽然男人的病把家里折腾的一贫如洗,虽然男人一再强调不要再为了自己浪费钱,赵花香依然故我,必须得治,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只要你活着,咱家就能顶门立户,你走了,咱啥都没了!男人最后还是走了,给赵花香交代完后事,眼珠转动,环视了家里的一切,略带惋惜地微笑着看着床边的娇妻弱子,闭上眼走了。
赵花香的男人,家里几代单传,一直是村里的独门独户。闻听赵花香和孩子悲痛欲绝的哭声,几个交好的邻居帮忙给操办了丧事。家里的男人人死了,可他们娘俩还得过日子,家里地里的活,还有孩子的日常起居,着实让赵花香手足无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赵花香学会了开三轮车,掂起摇把也能把车摇着了,以前细皮嫩肉的娇弱女子,现在皮肤粗糙,满手老茧,不过日子倒也能过的去。
其实,赵花香的男人一死,村里的几个大龄光棍和爱偷腥的猫闲不住了。赵花香人如其名,虽然已经30出头,但皮肤怎么都晒不黑,稍一打扮能年轻十岁,再一化妆真的如十八的姑娘,怎能不让人心动!赵花香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回味和男人的点点滴滴。村里的那几个老色鬼,也会趁着月黑风高在她窗外说些不荤不素的话,但都被她骂走了。别叫她文文静静,拿起人来一点儿都不含糊。个别不识趣的还赖着不走,赵花香也有办法对付他。第二天一早,她就会提溜个破脸盆子,拿个小棍,先是敲响昨夜骚扰自己的男人的家门,一般都是女人起的早。这家刚开门,赵花香就哭上了,嫂子,俺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兄弟不知道心疼人,早早的撇下俺娘俩走了,俺孤儿寡母已经够可怜了,你家俺大哥大半夜还能去敲俺窗棂,说那些个不荤不素的话,你说可让俺咋活啊嫂子!
女人心疼女人,也对自己男人恨铁不成钢,识大体的就会说,妹子,你先回去,回头你看我怎么收拾这不要脸的!一般,这样的女人在家里都是能当家的,肯定把家里的馋猫收拾得服服贴贴,再不敢去捣乱。
碰到那不识趣的,可能会说,你这话言重了吧妹子,你大哥可是老实人,不可能干那号事儿。更有甚者会再加上一句,再说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咱也得管好自己不是吗?
赵花香见讲理不成,自己还被侮辱,这时候带的那个破脸盆子就会被敲响,大清早的“咚咚”声传的很远,连带着赵花香连哭带嚎的声音,这人没法活了,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不讲理……
见事情闹大,这家女人是断然不敢再造次的,大妹子,别敲了,也别喊了,你先回去,我好好审审那王八蛋,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赵花香就是这样把村里那些喜欢偷腥的男人一个个治的服服帖帖。日子还得过下去,邻居嫂子和娘家人也都劝说她往前再走一步(再嫁)。村里就那几个单身的,几个光棍虽然不会像这些男人那样说那些个不痛不痒的话,但歪瓜裂枣也入不了她的法眼。平时大献殷勤,需要干活了那几个懒蛋又见不着人。其实,赵花香的男人走之前的遗言是给她说过的,让她再走一步,就嫁给隔壁的他的发小,也是赵花香的发小,金信哥。当初他男人和金信都对她有想法,无奈金信哥家里穷,赵花香的父母做主把他嫁给了当初的男人。这么多年,金信哥也一直没有结婚。要说金信这人,为人实诚,长得也不差,偷偷摸摸帮赵花香干了不少活,就是家境一直不怎么样,嘴又笨,再加上和花香男人的关系,一直不敢捅破这张窗户纸,不但不敢捅破,还怕别人知道他帮人家干活,再说些闲言碎语,所以一直偷偷摸摸的。即便这样,村里的长舌妇不但舌头长,眼睛也尖,经常几个人在背后指指戳戳,看见人来了,又让刚才的窃笑戛然而止。
秋收的时候,金信哥白天掰了自家的玉米,看赵花香一天也没有拉家走一车玉米,晚上就悄悄的去地里把她家的玉米给掰了,又用袋子装好码齐,怕别人偷走,还在地里坐了一夜。等一大早赵花香开车来的时候,看见金信哥全身都被露水打湿了,胳膊上满是玉米叶子划的伤口和秋蚊子叮的大包,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了感情的涟漪。两人手脚麻利的把玉米装好,他让赵花香自己开车回家,自己从地的另一头饶了一圈回家了。
一次,金信哥看看都已经日上三竿了,赵花香家还是大门紧闭,一直没见人出来,心里不由得着急。也不顾旁人的目光,直接走进赵花香家,趴在窗棂上一看,赵花香正团成一团,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呢。金信哥急了,一脚踹开了木门,抱起赵花香就往外跑,把赵花香放在外面的三轮车上,又折身跑回去拿了棉被铺上,摇着车就飞也似的往外开。到了医院一检查,急性阑尾炎,还很严重,再送来的晚一些可能会危及生命,得抓紧做手术!金信哥看赵花香疼得脸色苍白,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刘海,又顺着脸颊流下来。急得只喊,医生,抓紧手术吧!
马上安排手术,来,病人家属签个字,你是她丈夫吧?医生问。
我…我…我……他一直“我”不出来了。
我什么我,抓紧签字!医生着急了。
金信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单子歪歪扭扭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很顺利,金信哥从赵花香进手术室一直等到她出来,急得在手术室门外来回踱步。住院的那一周时间,也是金信哥陪伴左右。医生和其他病友都说,大妹子,你这辈子是找对人喽,看你丈夫对你多好!说得两个人脸直红到耳根,低下头不敢搭腔。
出院的那天,金信哥路上开车非常慢,慢得赵花香都忍不住催他。他说怕把赵花香的伤口颠簸开了,虽然人家医生都说了,伤口已经愈合,后期慢慢养着就好了。这次事件之后,金信哥往赵花香家跑的更勤了,不是送过去点儿笨鸡蛋,就是杀只老母鸡送过去,全然忘记了“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老话。那段时间村里把他俩的事传的沸沸扬扬,说啥的都有。金信哥他娘也劝告他,你还没有结婚,天天往一个寡妇家跑算什么事啊?
金信哥他二嫂倒是看出来点儿名堂,娘,我弟年轻时喜欢过人家,现在可能是旧情复燃了,不如咱找个人给提亲吧,成全了他俩多好,也省的别人整天嚼舌根子!
唉,我看也行,虽然是个寡妇,但也总比打光棍强啊,再说花香这孩子也真不孬。
听他娘这样说,金信哥激动地“嗖”的一声又蹿了出去,得,又去寡妇家了!
后面的事一切顺利,你想想,郎有情,妾有义,找了一个捅窗户纸的就得了,也算名正言顺。
吹吹打打之后,两家合一家,哪哪都舒心,寡妇门前也不再有那些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