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里的故乡
我又一次踏上故乡的土地,脚下的小路依旧蜿蜒曲折,低矮的房屋、屋后的树林,还有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头,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然而,曾经与小伙伴们在路上跳跃追逐的欢快身影和笑声,早已消散在岁月里。那座老房子,像一张褪色的老照片,定格在时光深处;又似一位孤独的老人,佝偻着背,没了往日的生机。
曾几何时,这座屋子充满蓬勃的生命力。房前屋后,总能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屋内屋外,回荡着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捉迷藏、跳皮筋、打沙包,欢声笑语让老屋仿佛也变得高大、崭新。那时的它,被孩子们的朝气滋养着,闪耀着温暖的光芒。
推开斑驳的大门,水泥大灶台、四条腿的高凳、四方饭桌、木制碗柜,还有那口需几人合抱的大瓷水缸,每一件都承载着往昔的故事。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把水缸砸出个缺口,母亲用水泥反复修补,才止住漏水。角落里,芦花鸡总爱去柴草堆里下蛋。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饭的温馨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床头柜子上,那个掉了颜色的日记本静静躺着,它承载着少女时代所有的情感寄托。那时的我,心心念念存了半年零花钱,才终于把它买下。本子里密密麻麻记满成长的烦恼,如今翻开,字里行间还能触摸到当年的青涩与悸动。
回忆如同一叶扁舟,载着我穿梭在时光长河中,过往的点点滴滴在眼前一一浮现。如今,孩子们像长大的鸟儿,纷纷飞向远方,只留下日渐衰老的父母,老屋也随之失去了往日的鲜活,迅速衰败下来。
屋后的泥土墙,依旧弥漫着阳光的味道。每到春天,油菜花、豌豆花、蚕豆花竞相绽放,蜜蜂在泥墙上钻出一个个圆圆的小洞。我和姐姐拿着玻璃瓶,用草梗轻轻一掏,蜜蜂便飞进瓶中。我们像凯旋的将军,把菜花也放进瓶里,满心欢喜地听蜜蜂“唱歌跳舞”。
快下雨的黄昏,蜻蜓成群结队,慌慌张张地低飞。我们举着用蛛网制成的捕虫网,在空中挥舞,不一会儿就能捉到几只。将它们放进蚊帐,期待它们帮忙捉蚊子。墙角的泥沙里,藏着地牛牛;蚂蚁搬家时,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嘴里衔着白色的食物,不知疲倦地往返。我常常好奇,它们之中是否也有“抑郁”或“想躺平”的呢?
屋后坡上的树林与竹林,是我们的乐园。我们在这里捉知了、绿娃,还有长着黑白相间长须的甲虫;捉到顺壳虫,就用火烤熟了吃。枝头藏着鸟窝,树干上,甲虫、绿娃“耀武扬威”;竹根旁,顺壳虫悄悄活动。
碗柜旁的坛子里,总装着母亲酿的醪糟,上面倒扣着一只碗。趁着母亲不在,我总忍不住偷偷挖两勺解馋。心里想着只吃一勺,可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再来一勺,就最后一勺”。有一次,不知吃了多少,竟醉意朦胧,呼呼大睡。母亲发现询问时,我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辩解:“就只吃了一点点。”
门口的石凳,是姐姐给我讲“从前有座山”故事的地方。我总好奇地问:“山的那一边是什么?”屋前的田埂,是我们玩泥巴、看云朵的乐园。我们在云朵中寻找绵羊、马儿、狗狗,看它们变成大熊追逐兔子。
院墙外的桉树,落下的果子可以做成蹦蹦枪;后屋的青杠树,掉下的果子插上竹签,就是一个完美的陀螺。这些简单的玩具,曾带给我们无尽的快乐。
时光匆匆,老屋渐渐老去,故乡的模样也在岁月中悄然改变。但那些温暖的回忆,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还有日记本里记录的年少心事,早已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成为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