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耳花(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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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东边有一湾叫转湾。听此名,就知此处山路崎岖,草木荒凉,林密难行。古时,村上有一后生,姓王名冬哥,年方二十,家有一老母,因生计所迫,日日上山砍柴,早出晚归,十分辛苦。
一日,冬哥行在转湾竹林深处,忽见一老者,须发皆白,爬坡攀岩,如履平地。冬哥十分好奇,遂一路相随,到了一茅舍处,老者忽然回身说道:“小哥可否进茅舍一坐?”
冬哥说:“我正口渴,能否向老丈讨一杯水喝?”老者说:“有何不可。只是我这里没有茶叶,都是野草沏茶,十分苦涩。”
冬哥也不计较,端杯就喝。他见四周茫茫竹林,便好奇地问:“老丈这里既无熟地,又无圈栏,不种不养,何以度日?”
老者说:“我渴了饮泉,饥了食草,困了睡地,闲了嘻鸟。已不知山下何夕何年。”说罢,一声长啸,霎时,喜鹊、斑鸠、戴胜、百灵、夜莺、孔雀、伯劳……皆从四面飞来,环绕老者身边,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老者“哈哈”一笑说:“它们在问,你从何而来?” 冬哥既是好奇又是羡慕:“要是我也能听懂鸟语,那该多好!” 老者说:“我与它们一起生活百余年,能听懂,自然不足为奇。对了,你来得正巧,也是你有缘,我这里有一朵花,名唤凤耳花,吃了便能听懂百鸟声音。这花虽是常见,但有毒,寻常人不能吃,须配上我的另外一味草才行。我现在就给你沏茶。”
冬哥听说过凤尾花,凤仙花,这凤耳花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端起老者沏来的茶,感觉又腥又苦又涩。老者说:“这茶我也只给你喝。你五岁丧父,六岁母亲双目失明,七岁挑起养家担子,乃大孝之人。你宅心仁厚。今后当造福乡邻,不可仗技为私。”
冬哥一一谨记在心,一路下得山来,但闻路旁鸟鸣,皆是一些寻食调情之语。原来鸟类世界与人类差不多,与人类比较,无非是寿命长短而已。
次日,冬哥再次上山,却不见了那老者,既纳闷又怅惘。悔恨当初也不问个清楚,这老丈必定是哪方神仙。
忽然有一天,冬哥见路边麻雀惊慌失措,议论纷纷。“这山要坍塌下来了,那些房子要被埋了。”
冬哥的家也在山脚下。他回家见自己屋檐下的燕子也在搬家,而且在催促小燕子:“快快快!这山马上就坍塌了。”
冬哥快马加鞭地去通知其他人家。哪知竟无一人相信,都以为他犯了什么病。冬哥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回家把多年积蓄下来的一些铜板撒在前山之上,大声喊道:“前山有很多钱,我娘已经去捡了,大家跟我去捡啊。”众人见他手里真的捧着钱,不管真假,都蜂拥而去。偶尔真有拾到者,大声喧哗,竟把山脚下的不少村民都召上山去。
只有一位老婆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身边儿女也不忍离开。冬哥不由分说,背起老婆婆就跑。
这世上竟有抢老人的,老人的儿孙们虽然不知道冬哥想干什么,但他背着老人,稍有闪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也就纷纷追来。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间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一会儿,后山山洪暴发,连泥带草,奔涌而下,眨眼间把十几幢房子埋在泥石流下……
冬哥救了那么多人,但谁会相信他有先知先觉呢,都说:“可能是碰巧罢了。”冬哥也不以为意。他和那些家被埋了的村民一样,在前山上搭起茅屋,母子俩安顿下来。那茅屋一盖,竟然成了鸟儿们的天堂,日日夜夜叽叽喳喳,成了各种各样的消息汇集处。
有一天,鸟儿们在谈论。鹦鹉说:“这世上,有的小伙子找不到姑娘,有的姑娘找不到小伙子,要是谁能传个信,岂不是剩男剩女都能配起来了。”
鸿雁插进来说:“我可以传信啊,我知道这茅屋里的小伙子还单身。那你们知道不,哪里有姑娘也在相思?”
画眉说:“村东头的那个春花姑娘不是单身吗?”
乌鸦说:“那个春花病很重,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呢。”
喜鹊说:“你就喜欢说些不吉利的话。其实我知道有一种草药可以治好春花姑娘的病。可惜没人能听懂我们说的话。”
啄木鸟说:“这药我也知道,在金蛇谷,不好采,四周都有毒蛇守着。”
冬哥听着,心说:“我是听懂了。可我如果送药上门,显得是为爱而去,是不是有违转湾老人的教诲?”
可继而一想,无论如何,救人一命要紧,我畏畏缩缩,倒显得真的心底有私了。
冬哥按照喜鹊和啄木鸟说的,去山上拔草。他心里说:“我只能听懂鸟语,不能听懂蛇语,怎么办?看来只有冒险硬闯了。”走到半山里,忽听得几只雕在商量:“今天金蛇谷的蛇太多,我们各自抓一把蛇药,把蛇赶散了。我们就抓跑得慢的蛇吃。”他们飞到山坡上,用尖利的爪子挖蛇药。
冬哥依法炮制,拔好蛇药,跟着雕闯进了金蛇谷,有惊无险地采到了药,便急忙上春花家去。还真多亏了那只报忧不报喜的乌鸦,春花一家正在愁眉苦脸,眼见得燕儿已经食不下咽,面黄肌瘦。可一家人对冬哥素不相识,怎么能相信啊?万一是个只会骗钱的骗子怎么办?
冬哥感觉到了他们的疑虑,说:“我不收一文钱。我煎好药先尝,让你们放心。” 春花说:“我喝!”她想,我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这样,冬哥每天去春花家,细心地煎药,喂春花姑娘喝下去才回家。慢慢地,春花能够下床了。待到春花姑娘完全康复了,冬哥就不再上门了。
自从能听懂鸟语,冬哥从鸟儿的世界里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造福乡邻。唯一的遗憾的是母亲的眼睛还没能复明。他每天留心着,从啾啾、喳喳、咻咻、唧唧、咕咕的声音中,希望能听到医治眼睛的良方。忽然有一天,“喳喳喳喳”的声音突然热闹起来。冬哥听得懂,那是喜鹊在说:春花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