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就妄谈生死,总感觉像是无病呻吟一样,但是谁规定年轻人不能谈呢?
上午一口气看完了余华的《活着》,感觉所有的文字和所有的故事就像水一样倾泻下来,纵横几十年的历史和人生,如同一块丝绸,无可触手的漫卷而出。有时候活着是如此简单,有时候活着又是如此艰难。你根本阻挡不了向你伸出的命运的利爪,只是轻轻的一拨,就是一幕幕荒诞的悲喜剧。没有人会是最后的赢家,在玩弄人生轨迹的这只大手面前,我们都显得微不足道,轻如鹅毛。在这茫茫大地上,谁会在乎如我们这样一个个生命的生与死呢,无论是勤劳的、懒惰的、奸诈的、老实的、年轻的、衰老的、可爱的、丑恶的,不过都是命运之神划过的手指轻点。顽强的活着,顽固的活着,执着的活着,好像是最容易的事,却成了这天下最痛苦的坚持。
这个国家,这个时间依然有很多人在用力活着。偏远山区里从仅有的一点土地里刨食的坚韧的原住民,或是不断在痛苦中挣扎与病魔搏斗的倔强的病人,或者是为了让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后代能有更好的生存空间而努力赚着一点微不足道收入的外乡人。活着就是最根本的出发,活好就是最终极的目标。
同事王胖子的母亲是一名护士长,年轻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催款护士(也许是叫这名字吧),专门向病人家属催缴住院或手术费用,做了一段时间就主动要求调离岗位。见到太多的在金钱和生命,在活人和将死之人中间挣扎抉择的家庭,那是一个不断对灵魂拷问与鞭笞的位置,明知那已经是一个被生活和疾病榨干的家庭,却不得不继续的自己的工作。活着是一件很理性的事,不会为眼泪而有丝毫的颤抖。尤其在现在这个医疗科技发达的时代,有各种机器各种药物,一具死尸都能继续“活”下去,就看你能付出多大的代价。
昨天和朋友小P吃饭,聊天中才知道他的奶奶在前一天中午刚刚过世,因为年纪太大导致多脏器衰竭。老人进医院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时日无多了,被送进医院只有一天的时间,而最后的半天还是在ICU里度过的。小P和我说其实后来想想还是后悔把老人送进ICU的,当然并不是,或者是并不仅仅是因为每天1.2万的花销,更是因为在老人最后的时光都没能陪在身边,让老人守着一堆管子、机器和陌生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等ICU里的医生护士把所有机器设备都收拾完之后,家人才走进去看到已经离开多时的老人,还不如当初就在家里或者就在住院病房里大家一直守在老人身边来的安详安静。我们现在的医院抢救,让很多人都见不到临终的病人,往往是人死之后多时,家人才进去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去看一条已经终结的生命。
产房哭声伴随着生的喜悦,急诊哭声带来死的痛苦;一个医院见证了一辈子的生老病死,一条白床单遮盖一辈子的富贵贫贱。医院应该是对“活着”最奇特的注脚,每一次进出有可能就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转折,但任何人都不能拒绝它在生命中的参与,无法阻挡。
所以医院里那些见惯了生老病死的人,在很多时候都会对生命发自内心的释然。看着芸芸众生,审视喜怒哀乐,如同一位不能参与和抉择的上帝。一块床单,一个盒子,一抔黄土。
那我们整天奔波是为了什么?有的人每天起早贪黑依然只有片瓦遮头为吃穿担忧,有的人随手一掷千金纵横于酒池肉林,有的人被踩在社会的最底层处处都形同蚂蚁草芥,有的人与金钱权利为伍生来就享受居高临下的快感。都是活着,却又如此不同。面对这些很多人都在追问活着的意义,莫问公平,因为世界本就不公平。但生命是公平的,所以去审视它的宽度广度厚度。人生竟是如此的短暂,而生活又是如此美好,去热爱生活吧。
钱文忠在谈到老师季羡林的时候说,老人家研究了一辈子佛学,但是他本人不信佛,他笑谈希望自己成为一位老神仙而不是老菩萨,因为活着很美好。从老舍的作品中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对生活的热爱,生活就如同一个多彩的万花筒,每天都是新的美的,所以他的自杀与川端康成和海明威们是不同的。一个对生活如此热爱的人会选择自杀,这是多么大的绝望与痛苦。
我们每天都努力活着,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彷徨和无所知带来的就是迷茫荒废与漠视。践踏生命,别人的和自己的,就好像那些真的是草芥一样。
活着,一切都有希望;活着,珍惜属于这世界的唯一一次机会;活着,展现生命的多彩与伟大。努力活下去,再卑微的生命,也能找到属于他自己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