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了,红红懂事了
顾 冰
这次入院手术,家里平日平静而有规律的生活,一下子乱了套。
我不担心她们饭做得生还是熟,炒的菜是咸还是淡,更难顾及晚间门窗是否关严,燃气阀门是否切断。而是,最不放心外甥女红红。准确地说,更多的是孩子成长烦恼中,被放大的一种焦虑。
往日,每天红红放学回家,饿煞郎神,我都预先备好了吃的,随后,陪她做作业,她贪玩,多数时间不专注,急得我一边准备晚饭,一边不停催促。
没想到,病后月余,红红学习反倒自觉了,老师反映,最近进步惊人,越来越喜欢她了。数学考试得了第一个100分。昨天,她对姥姥说,你去医院告诉姥爷,我语文考了95分,只错了风的拼音,少了个g,我真冤枉,本来我是会的,要全做对了,姥爷会多高兴。
其实,从我住院起,红红就开始忧心忡忡的。农历三月廿八,她爷爷家魏村节场。有人问红红,今天,你姥爷怎么没来?红红立时眼圈红了,接着,眼泪哗哗而下。吃过中饭,亲戚要带她去玩,她却闹着回家,她奶奶留她吃了晚饭走,她更是不肯,说要回家做作业,不然姥爷要不放心的。回到家后,她又哭着说要到医院看我,女儿义义说,这么多作业没完成,怎么办?她说我抓紧做。果真,她很快就做完了。走进病房,见到我,高兴得跳了起来。
今年,她才七岁多,一些大人的语言行为,居然出现在她身上。一天,红红说,我弹首曲子,你听了腿就疼得轻了。这次,她弹得分外认真,但还说不满意。上月去上海求医,临行前,红红奔过来,说,姥姥姥爷多保重,祝你们一路平安!回来,不要给我买东西了。一次,电话中,姥姥问红红,你想姥姥了吗?她回答,想,但是,我更想姥爷。临决定在何地开刀时,我举棋不定,红红说,就在常州开,我们常州也不差。前天,红红放学后,第一句话就问义义,姥爷怎样了。义义回答,姥爷电话里说,好了。红红说,才几天,怎么会好,他这么说,是怕我们难过担忧。
从生活上,她也开始懂得想着大人。一次,义义说,桌上的点心,你怎么不吃,你不是爱吃的吗?红红说,我以为是你给姥爷买的。昨天,老伴小棉回家,拿了饭来医院,刚出门,红红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追上去,说,给姥爷带去。小棉说已带了,她说,再带点,让姥爷多吃点。上个星期天,上午,义义带红红到医院来了一趟,傍晚时,红红又来了,她提着一篓桑椹,小脸热得通红。义义说,桑椹是女婿叶飞阿姨家的,那天,他们回去,正好路过他阿姨家桑园,红红吵着非要进去采不可,说姥爷吃了桑椹,好得快。她在桑园攀上钻下,衣裳都染成紫一块红一块。进了病房,红红的第一个动作,就将一颗最大的桑椹塞进我口中,接着,又举着一颗奶油桑椹,给我看,说这种桑椹很稀有,更好吃,是她爬到树尖,才摘到的。
由此,心中不禁涌出些许感慨,比如,对孩子管和放的关系的认知,还有,苦难出孝子的道理。但又一想,一切都显得多余。因为这些话,前人都已说过,实在没有新鲜玩艺儿,还是不言,留待人们思索为好。
2017.5.17于病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