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而在篮球场上方的,乃是那亘古不变的猩红阴翳。
“我记得地理老师没有说过「言吾」二字,而且在我们的西北角是一片广大的平原,怎么可能是沙漠?”「真」翻开地理老师送给他的中国地图,用手仔细地在上面比划着。
“但她的字迹我认得出来,吴老师不会骗人的。”「辰」反驳到。从他的语气中可以看出紧张,毕竟那块猩红的阴翳到现在都没驱散。而且昨天晚上,月亮也是猩红的,万物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文博」经过一晚上的排遣,眼神里仿佛又充满了光。他戴起「春年」送给他的那副黑框眼镜,对着众人冷静的分析:“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破地方。”
「涵」:“你说的对,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往校门口走!”
众人抄起武器,走下楼梯去。楼梯宛如一条被岁月侵蚀的古老通道,隐藏在阴影的深处。每一块石板都仿佛承载着厚重的历史,被潮湿的空气浸润得略显暗淡,散发着一种湿润的气息。墙角处,几株野草顽强地探出头来,与周围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在宣告着生命的顽强。
在微弱的灯光下,楼梯的轮廓若隐若现,显得愈发神秘而幽深。每一级台阶都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脚下的石板,带着一种湿漉漉的触感,每一步都伴随着“吱嘎”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楼道中。
整个楼梯间仿佛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与世隔绝,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才能打破这片沉寂。在这里,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份阴暗潮湿的氛围中,感受着那份独特的孤寂与宁静。
众人走了十分钟依然没有到达一楼。
“我们宿舍真的是在三楼吗?有没有搞错?我们怕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吧?”
“我们要相信科学,这种神鬼我们不相信。”「文博」用手扶住他的黑框眼镜说到。
“对了,说起来你们的腿酸吗?”「真」因为体内神之心的影响,对外界变化的感知比一般人敏感。
“对哦,好像是不酸。”平日里跑个二十米就气喘吁吁的「辰」如今脸上也写了四个大字——吹灰之力。
“真是奇怪,这不像是鬼打墙。而更像是一种时间静止,一种永恒。”「真」的眼睛突然愈发深邃,故意放低声调说着。
“时间怎么可能会静止?这里又不是小说,我想我们应该理智一点。”「文博」不相信此事,依然奉劝各位继续走。
几人继续绕着楼梯走,不知疲倦,不知饥饿,不知渺茫,像是被某种力量麻痹了一样,这种力量便是自由。但是时间不会等待各位,窗外的树影子渐渐变短,九点,十点,十一点,五人就像机器人一样,以微小的力量对抗「时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夹杂着些许霉味和尘土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皱眉。四周的墙壁也显得斑驳陆离,水迹斑斑,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细雨。偶尔,一阵冷风吹过,带起一阵阴冷的气流,让人不寒而栗。
突然,宽广的楼梯间传来了空洞的回响:“外来的旅者,如今你们已被「时间」掌控,若想要离开这里,那就只能借助「空间」的力量。”
「真」看向珲手中的「梦想一心」竟发出了一些微微的光彩。这种光彩使得「真」陶醉其中,似乎想到了解题的答案。
“「空间」……「辰」你们学校最层是多少?”
“三楼。你干嘛问起这个?”
“走!我们马上上楼!”「真」宛如打通了任督二脉,脸上尽显着对自己答案的自信。众人被他荒唐的举动震悚起来,更有甚者对此汗毛都竖了起来。
众人走上一楼,二楼和三楼,竟发现在三楼上还有一个楼梯。「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犹如带来希望之光的盛大灯塔,恰似解除黑夜禁锢的欢畅黎明。
“我们快走!”
众人再次登上楼梯,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众人吸入进去。
那个神秘的女声再次响起:“记得不断在心中重复你的愿望,为了诡塾,为了世界,你必须要去!”
楼梯口发出刺眼的光芒,让众人一时间睁不开眼睛。无尽的黑暗幻化出玻璃,在上面投射着众人的回忆:天星坠落的悲壮,顷刻莲枯的惆怅,孤注一掷的疯狂,决一死战的梦想……
“记得不断在心中重复你的愿望。”这个神秘的声音不断响彻在「真」的脑海之中。
“我的愿望……我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真」低声呢喃着。
黑洞终于解除了,前是一片光明。
一阵清脆的掌声传来,「真」抬头望去,竟是一位粉瞳女子。
“恭喜你,「十二愚者」的孩子们,你们自由了。”
“这里是哪?你是……”「真」用手摸着自己胀痛的脑袋,疑惑地发问。
“这里是虚无,换句话说,这里是「四楼」。我是谁并不重要。”
“还有,我的同伴呢?”
“他们还没有你如此强大的意志,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找到这里的出口。别担心,很快你就会从这场梦中醒来,忘记此间发生的一切,只留下淡淡的怅然。你无需在意,这种遗忘发生在每一个清晨,是我们早已习惯的平常。所以跟我来吧,我会带你回去。”
「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位女子身上察觉出了和「方」很相似的地方。
经过两人的不断寻找,终于找到了出口。
这位女子说到:“离开这里吧,就像平日那样醒来,忘记这场偶然的邂逅,回到你来的地方。但在分别前我有一个请求。”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到:“在你听来或许有些古怪,甚至失礼,但是我想知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我不知道。”「真」面对这种诡异的话题避而不谈,就想离开这个虚无的地方。
“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在朦胧的记忆中,她与我并肩而立,正如光怪陆离的梦境,近在咫尺却触不可及。”
“我可以再问你几个问题吗?我时常会忘记一些事,因此比起回忆我更习惯于用感受去捕捉些什么。答案正确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当下的反应。例如你在客房醒来时口中曾念起几个名字,他们是你的伙伴,家人,敌人,你似乎已经和许多人,许多事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联系。请问,你会对失去这种联系感到恐惧吗?”
“……如果这就意味着他们的离去,我会。”
“嗯……那如果有一片巨大的梦境,它足够逼真,逼真到与现实无异。那里没有生离死别,每个人都能获得美满与幸福,并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请问,你愿意栖身其中吗?”
“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活在梦中。”
“那……倘若这美梦注定支离破碎,任何事物都将离去:朋友亲人,陌生人,然后是轻快的风,飞翔的鸟儿、群星……最后是你自己。每一个人,他们在记忆中的每一个人,那些笑容和眼泪,完成与未完成的约定,最后那将迈向既定的终局。如果在启程之初,你便已知晓此行的终点。请问,你还会踏上旅程吗?”
“我会义无反顾地开拓下去。”
“我知道这很难。不必着急做出决定。我说了……答案并不重要。聆听,触碰,思考,由此你将获得感受,珍惜它,凭借感受我们做出选择。所以回到最初的话题。请问,你还记得我吗?”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我明白了。多么有趣啊,方才那一瞬间仿佛有千百万个相似而不同的你,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回答。这的确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谢谢。我们还有各自的路要走,就此别过吧。世界要开始躁动了,在接下来的长夜里,你恐怕会遭遇许多挫折,见证众多悲剧。最后目中所见只余黑白二色。但请相信那黑白的世界中会有一丝红色稍纵即逝。但在你做出抉择之时,它必将再度示现……”
刹那间,这位女子拔出刀,将「真」从身后刺穿,红黑色的眼泪在他的脸上滑下,留下道道伤痕。
「真」与众人重逢了。
这时,苍茫的高天上又传来了神秘的身音(现在「真」明白了,就是那位女子的声音):
“在诡塾之外,你是谁并不重要。
观众只需要知道,当你在诡塾之内——你才是「真」
是它呀,你最心爱的「面具」
当你快乐时,它也大笑着;当你愤怒时,它还大笑着;当你痛苦时,它仍大笑着……
它像一重面纱,藏起你——戴面纱的,才是「真」
是它呀,你最心爱的「面具」
当你快乐时,它也大笑着;当你愤怒时,它也大喊着;当你痛苦时,它也大哭着……
它像一面镜子,映出你——镜子里的,才是「真」
是它呀,你最心爱的「面具」
当你快乐时,它却大喊着;当你愤怒时,它却大哭着;当你痛苦时,它却大笑着……
它像一张脸庞,注视你——你…你不是「真」
——「你」才是「真」
所以呀,当你发现人生也只是一场戏剧,便想离开这个「诡塾」
——因为「诡塾」之外,是更大的「诡塾」
你觉得呢——谁,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