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9日 星期日 雪
翻出积存的信封时,或许习惯驱使了我,像很多次曾做过的,拿笔先在封口处补上“见信如唔”几个字,就像此前几年它们曾出现在我寄出过的每封信里,信封在大一初买的,逛了好多家店才发现这种印有清明上河图的信封,比高中两毛钱一个的纯色信封精致,即便寄信的时候要在邮局再买一个套上。
所有关于寄信的故事都是大概有起源的,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初中七年级的那两册英语书,翻来覆去,我在两年里学了三遍,以至于后来几年,常常可以给同学指出那哪个单词在书的哪一张的哪一片。当然李华写给他外国笔友的那封信,我也背了三遍;自己在小学二年级时写的第一封信,交给了老师,便不知所终;那封信更多只是一份家庭作业罢;傅雷老先生给自己的子女写下封封家书……
那几年流行玩贴吧,我看小说的阵地由腾讯转到了贴吧,少年好奇心总是很强,或者说,我只能凭借手机看看这个世界,哪天我突然就想起了“很忙”的李华,可能是因为我们校门口有个“小明”春夏秋冬都在读书的雕塑,哪天我就突然想找个笔友写信,少年时代总是惧怕平庸,或者说喜欢新奇的事物和新的人……
和贴吧里的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准备写信,信的开头要写展信佳,以见信如唔结尾,在网上搜了流程,除却第一封信是平信,后来宁愿从生活费里多扣几块钱寄挂号信以防丢失。如《查令十字街》中所说“我一直认为:把手写的的信件装进信封、填了地址、贴上邮票,旷日费时投递的书信具有无可磨灭的魔力——对寄信人、收信人双方皆然。其中的奥义便在于“距离”,——或者该是说“等待”——等待对方的信件寄达,也等待自己的信件送达对方的手中。这来往之因因延迟所造成的时间差,大抵只有天然酵母的发菌时间之微妙差可以比拟。”
只有写信的时候,憋在心底里那些不堪才敢对着远方吐露出来,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骨子里乐观的人。十年南方,十年北方,我执拗着不肯接受这里,我不肯说一句外乡话,幼年时我站在三楼窗边想象掉下去的模样,写字是我长时间失眠日子里的慰藉,我非生而纯良,孤独时常相伴。今年我的状态还算不错,除去偶尔失眠,或许是因为回到南方,也可能是因为又大了一岁。
通常五天信才能到,收发室总是不开门,总是从一栋楼爬到另一栋,那些信件,从来舍不得别人看,和我新历同一天生日的女孩子来信时总给我塞满卡片和明信片,和小六谈读书,和昌繁谈梦想,信拆开时我异常幸福。后来呢,后来我高三渐渐变得忙碌,总是来不及回信,突然一年里就不怎么来往了…
家里床底下的信封攒了厚厚一沓,母亲知晓但没有多说,她有时也会给我讲暗恋她的男孩子在她年轻在广东时给她寄信的故事,当然,这些故事我们不要告诉爸爸…写信不只是7.80年代他们的故事,还有我们00一代高中时代的映像,虽然偶尔我会觉得写信与喝茶很搭。高考结束的时候因搬家丢了几封信,后悔莫及。
近两年里我渐渐极少写信,虽然仍旧会在各种社交平台搜寻交笔友的信息,《不二情书》《你好,之华》等等这些电影重新唤醒了这种似乎是“落后”的“文艺青年专属”的通讯方式。我仍然钟爱这种写信方式,没有表情包,没有土味情话,信那头的友人,从字迹便可知悉我方当时几何,吾心甚是欢喜。
时至今日,写信最初凭借的是文字和时代情怀,现在便是习惯,合适的时机,大概等一天天晴时,今天天气很冷,我还不太适应南方的湿冷,才刚刚换上棉服,外面下了一整天的雨,我喝了一杯奶茶,英语还没有背诵……不过我的字越来越好看了,我看过的书越来越多,想写信给特别的人,不过这次换我主动,给我未曾出现的爱人写情书,给妹妹写家书,恰如当初年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