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卞之琳的《断章》,在很小的时候就看到过,在上学时为了“卖弄”自己的文采,在写作时也会偶尔进行套用,但关于这篇文章背后的故事却是不得而知的,在收听了电台里分享的一篇张充和的传记故事之后,对于卞之琳和张充和,我才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和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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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充和何许人也?她的曾祖父是淮军主将,两广总督署直隶总督张树声,她的父亲是苏州教育家张武龄,她是“合肥四姐妹(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中的小妹。大姐元和,喜爱文学,情系昆曲名家顾传玠;二姐允和与语言学家周有光结为伉俪;三姐兆和因为作家沈从文的追求而名声在外。而张充和也嫁与了德裔美国籍犹太人,著名汉学家傅汉思并在1949年随夫君赴美。难怪叶圣陶曾说:“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
1933年,沈从文与三姐兆和在北京结婚,充和去参加婚礼,随后就一直居住在北京。抗战爆发后,充和随同沈从文一家流寓西南。在重庆的时候,才貌双全的张充和尚待字闺中,石榴裙下尾着一批追求者。用情最专最深的当数诗人卞之琳。张充和待人之诚,让卞之琳误读,可张充和无意于他。她感到卞氏人是好人,但“不够深沉”,故对其总是冷淡、疏远。
1936年,张充和因病辍学回苏州休养,卞之琳回故乡海门奔丧后去苏州探视张充和,在张家还住了几天。1937年,他还把自己的诗作编成《装饰集》,手抄一册,题献给张充和。张充和也用银粉为卞之琳抄录《断章》等七首诗作,但最终这颗爱情的种子仍旧没发芽。就如卞之琳1933年在《〈雕虫纪历〉自序》中坦言 --"在一般的儿女交往中有一个异乎寻常的初次结识,显然彼此有相通的'一点'。由于我的矜持,由于对方的洒脱,看来一纵即逝的这一点,我以为值得珍惜而只能任其消失的一 颗朝露罢了。不料事隔三年多,我们彼此有缘重逢,就发现这竟是彼此无心或有意共同栽培 的一粒种子,突然萌发,甚至含苞了。我开始做起了好梦,开始私下深切感受这方面的悲欢 。隐隐中我又在希望中预感到无望,预感到这还是不会开花结果。
1947年,张充和已经是位大龄女青年了,在北大教昆曲,寄寓在三姐兆和家。是年9月,缘沈从文介绍与北大西语系外籍教授傅汉思相识。傅氏是世居德国的犹太人,他精通德、法、英、意文学,在加州大学获得博士学位后,到中国学习中文,从事中国历史、文学的研究和教学,成了名副其实的汉学家。1948年11月,充和与汉思喜结秦晋,次年1月双双赴美定居。而“苦恋”了张充和十数年的卞之琳终于在1955年10月1日与青林结婚,那年卞之琳45岁,真正的断了对张充和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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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庆张充和结识了知名人士章士钊和沈尹默等,章士钊很欣赏充和,对张充和因战乱流寓西南的落魄很同情。他在赠张充和的诗中,曾把充和比作东汉末年的蔡文姬,“文姬流落于谁事,十八胡笳只自怜。”当时张充和有点不高兴,认为“拟于不伦”。当张充和与傅汉思结合后,充和又自嘲:“他说对了,我是嫁了个胡人。”张充和之所以选择了傅汉思是因为他是个单纯的好人,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更多的是出于两个人的志同道合,两个人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爱好者。相比于卞之琳的“诗人气质”,傅汉思在中国传统文化的造诣更令张充和欣赏,写起文章来一篇是一篇,让她很服气。
1979年她回到阔别30年的故土,之后不间断地回国访亲问友。在苏州九如巷老宅的小院中,面对参天的老树和沉沉的古井寻觅她儿时的梦。1986年,北京举行纪念汤显祖逝世370周年演出活动,她与大姐同被政府邀请。她与时龄80的元和同演对手戏《游园惊梦》,还邀诗人卞之琳观赏。不知道当时台下的卞之琳是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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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有些人只见那么一次,从此就开始念念不忘,而那些刚开始念念不忘的人,反而在时间的冲刷下慢慢的淡去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像卞之琳的《断章》,你在桥上看风景的时候,我在楼上看你,只这么一个瞬间,竟成为了我半生的想念。卞之琳挂念一个“苦恋”的女人,花去了他半生的时间,直到她嫁做人妇,并远渡重洋。比卞之琳爱的更深的那个人是金岳霖,自始至终都以最高的理智驾驭自己的感情。他终生未娶,爱了林徽因一生。卞之琳和金岳霖对一个人的感情能够持续如此之久,如此浓烈,即使得不到回应也足够动人了。但愿在来生,我可以不用再站在楼上看你,而是可以和你一起站在桥上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