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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累,是真的累。困,是真的困,好像还有点饿。大胡一边开车,一边抱怨,自己作为一位著名脑科学家的儿子,怎么会混得如此之差?他感觉真的是快被现在这份活给折磨疯了,三天两头上夜班,一上就是12小时。他当初满怀热情加入萨凡纳市的警队,怎料刚入职没多久,就成了唯一一个被调到翻班岗位上的巡警。
大胡曾以为自己被调岗是因为工作没做好,去找过署长说情,而署长却说:“你啊,工作能力强,该去署里的核心岗位发光发热,巡逻对你来说屈才了,指挥室才适合你!”
署长的这番话就像狮子跳进了羊驼群,大胡心里的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起来了。什么核心岗位?什么发光发热?都是吹牛皮!努力工作换来的却是更辛苦的岗位、更多的工作,然而工资一毛没涨、职级一层没升、责任还多担当了不少!其实不就是看不起我们亚裔,觉得个子小没战斗力么!
大胡怒火冲天,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刚收到调岗通知那会儿,他的顶头上司就给他的季度考核评了个“A”,而A,代表着比别的同事多了最高2000美元的奖金!这些钱够他带着老婆和儿子去海边度个假了,够给他的特斯拉还两个月的贷款了,大胡拿到奖金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着特斯拉带上老婆和儿子去迈阿密享受阳光和沙滩。
躺在沙滩上的大胡没心思欣赏比基尼,他戴着墨镜,放肆地盯着头顶的太阳,心想:如果自己在这个岗位上坚持下去,那儿子以后的需求是不是都能满足了?儿子长大了要买车、要买房、要谈恋爱,到处要花钱,与其让儿子过得不幸福,长大了埋怨自己这个当爹的,那还不如自己现在卖力一点,辛苦一点。出生于美国的大胡工作起来的确有洋人般的严谨,但在育儿方面却始终还带着点中国人的多情。从此以后,大胡每次埋怨起工作,就拿儿子来安慰自己,效果屡试不爽。
车子继续行驶,到了郊外的一幢木头别墅前停了下来。这是大胡父亲的房子,坐落在郊外的一处乡间道路旁,老胡平时不愿意出门,作为儿子,大胡每周都会给老胡送上一点食物和日用品。大胡从后座上拿出满满两大袋的食品和生活用品,然后左右手各提一袋,走进了别墅里头。大胡的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紧闭着大门的地下室,那里头是老爷子的实验室,老爷子一向不准外人靠近实验室,哪怕是儿子也不可以。30多年了,大胡的好奇心早就被磨没了,此时他放下手中的袋子,满脑子想的都是睡觉,于是他走到沙发旁,重重地躺了下去。
最让大胡头疼的,除了繁碎的工作以外,就是自己的睡眠质量问题,明明全身都已经被困意包裹住了,连呼吸都觉得累,可大脑却总是难以入眠。他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一会儿把脚放到沙发上,一会儿把脚踩到地板上,就是睡不着。大胡觉得委屈,他想起三年前自己为了穿上这身警服,成为梦想中的巡警,一门心思地锻炼身体,学习警务知识,结果现在却……
大胡的意识被拉进了回忆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一软,终于睡了过去。
等大胡醒来时,客厅的灯已经被打开了。身穿白大褂的老胡正倒腾着大胡拿来的食品袋。
“不愧是我的儿子,买的都是我爱吃的”。说完,老胡拿出一块火腿鸡蛋三明治。
“反正都是花钱,买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大胡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说。
“来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
“谁敢打扰您胡博士的工作啊?对于后果,我可是深有体会。”
“也对、也对!科学研究需要专注,不能被打扰。”
“哼、专注?你要是真的专注就不会一把火把研究室给烧了,不会被老板和同事从公司里踢了出来,不会如今只能靠政府的救济金过日子,连家里的灯都舍不得开。而我也不会过得那么潦倒了。”
大胡说完,发现父亲今天有点不对劲,往常来看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总是一副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形象。这幢别墅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实验室,一天24小时起码有18个小时,老爷子都是待在实验室里,一门心思扑在不为人知的研究上。而今天,老爷子却意外的“干净”,不仅头发理了、胡子刮了,就连那件已经泛黄的,皱皱巴巴的,沾有许多油渍的白大褂,此刻也是雪白雪白,笔笔挺挺地穿在老爷子身上。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大胡越想越不对劲,怀疑老爷子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大胡的母亲,自从老胡出事后就离开了这对父子,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年大胡才7岁,如今几十年过去,他对母亲的相貌已经没什么印像。
老胡走到大胡对面的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满脸都是轻松且满足的表情。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个一枚硬币大小,像芯片一样的东西,然后放在食指指尖上对准大胡的太阳穴贴了上去。
“这可是我研究几十年的成果。能当我的儿子,你就偷着乐吧!”老胡自豪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