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十来岁,左邻右舍都喂家禽,鸡鸭鹅兔,想吃鸡嘎嘎儿,喝鸡汤汤儿,可以,除非你是月母子。
女人生产是过鬼门关,顺利生产是从阎王爷那逃回来了,在做月子期间,才吃得到母鸡汤,红糖捞糟蛋,这样可以多产点奶水也补补身子骨。然而我三表姐就死在产床上,准备好的一锅鸡肉汤,没福份吃一口。能吃上多少只,看家境经济条件,同时也取决于女人与夫家公婆亲疏的尺度。你月子头吃了几只鸡啊?往往就成了邻坊女人们叨唠的重要话题,今天,恐怕只有60后人,才你知我知了。
鸡大多敞放,像眼下的众生,自刨口粮,自谋生路,吃些主人弄的谷糠菜梗拌苕皮,白天坡上坎下的草丛里自己去啄虫虫,天色昏暗时,自己晓得整队回窝。那时喂鸡,母鸡为多,公鸡甚少,何故?你会说皇上嘛,后宫佳丽三千,正常噻,非也,公鸡吃得再多,就只晓得踩母鸡背,长不出多少肉又不产蛋换不来钱,喂来何用,不是糟踏粮食么。母鸡喂来也不是拿来吃的,是拿来生蛋的,那时鸡生蛋,大半个月左右就停,盘古定的生物钟,然后就开姶抱窝(休养生息),见大人就给它蒙住双眼放到一竹竿竿上头,让她害怕让它紧张,它双爪抓多紧,也不会掉下来…这样一惊吓,隔个把月它又开始产蛋了,不像现在的蛋鸡,现代养殖技术,365天都在生蛋,不过蛋的质量,嘿嘿,只有天知地知了。
那时生下的蛋弥足真贵哦,家境差的,舍不得吃,拿到市场上卖了,换其他生活必须品。我父母都是干部教师,家里三个娃娃加上奶奶,六个嘴巴,经济条件应算中等的了,也难逢难月地才吃个炒鸡蛋啥的。
我一年也会吃一个蛋,就是过生日那天,大人煮好一个白水蛋,交到我手中,说,今天你过生哦,你个人吃,好安逸哦!我明白,意思是我很幸福嘛。那蛋的味道,香喷喷,剥开嫩冬冬的蛋白,一片一片放进嘴里,最后的蛋黄,金灿灿的,那个香啊,好想一口吞下,又舍不得,小心翼翼掰开,送进嘴里。其它兄弟姐妹只有看到的份,又馋得不行,就去问大人,“我的生日还有好久哦?”,然后就掰到指姆儿去计算吃白水蛋的日子还有多久,我这人感性,想到这里,会有泪花花儿。
不知是哪一年,我堂弟出生了,我小娃娃嘛,巴到(方言)月母子——我婶娘,吃了好些糖水蛋,老母鸡汤,印象深刻。
长大后,物质慢慢丰富了,鸡也不再那么珍贵,鸡开始变着花样供人们大块朵颐,鸡肉鸡汤也就成了寻常百姓餐桌上的主角,时代发展太快,不多久,其地位慢慢地被更珍稀的王八乌龟鲍鱼龙虾取代。
虽然后来的鸡还另有所指,但尊重女性,打住。
扯扯鸡汤罢,今天的鸡汤也另有所指,自从有了微信,白纸黑字的鸡汤,配上图片音乐,变成了一屏又一屏让人眼花缭乱的“碎片化阅读”,人们借助互联网之势,将鸡汤洒向任何一个阅读空间,心灵鸡汤开始流行,甚至开始泛滥了。
我也如饥似渴地喝过"鸡汤",八十年代红极一时的李燕杰代表作《塑造美的心灵》,教人励志、奋斗、个人努力;到邮局一年一年地订《读者》,人世间的温情感动,仿佛都写在每月如期到来的《读者》里;九十年代,猛追美国缔造成功和实现个人价值的权威卡耐基的《成功学》,美国畅销书《心灵鸡汤》系列丛书……
后来成功人士,诸如俞敏洪、李开复、马云、于丹的心灵鸡汤更是借着成功人士为载体,将各式各样的"成功学‘’推上了全民信仰的高台。
读了《读者》,就觉得世间只要有真情和真爱就可以融化一切坚冰,听了俞敏洪的故事,分分钟觉得自己下一步就能创办新东方,听了于丹讲论语,就觉得自己可以通过儒道经典,实现自我净化,听了陈安之的成功疯狂学,就会认为,"要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往前冲!”
包括我在内的大众,也一度视鸡汤为治愈良药,生活不顺、心情不好就读一篇,然后所有的不如意都简化成了一个问题——我不够优秀,仿佛只要我努力了,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
鸡汤里什么都有,谈玄谈哲谈人生谈爱情,什么都谈,就是不谈怎么去实际解决问题,总是和你谈梦想,绝对正确又绝对无用的废话,真还不如清晨卖煎饼的暴走大妈实在,你见过一直努为挖煤,挖成煤老板的吗?
我发现眼下一个规律,经济形势不好,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鸡汤文就会越来越泛滥,因为人们在困惑中有寻求自我安慰、自我麻醉的需要。鸡汤是好东西,但喝得太浓太多,吸收蛋白质过多会怎样?短命!鸡汤文看多了会怎样,慢性中毒!
是的,鸡汤就是心灵鸦片,模糊了我们本应认知事实的双眼,毒害了我们的灵魂。好在鸡汤并非剧毒,当我们认清现实、呕出这鸡汤时,可以发现,它对我们的伤害会结束,那些因毒害而缺失的人格也是不难修补的。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道德败坏,而是无知,鸡汤文本身无大害,有害的是把鸡汤当饭吃,更何况很多人分不清什么是鸡汤,什么是鸡精兑水。
在我看来,老祖宗留下的三碗"土鸡汤",就够这一生喝一壶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世界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个人是这样,国家也是如此。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善变,金钱不会变心,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知足常乐",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学会满足,就会快乐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