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老天的脾气似乎也受了疫情影响,变得暴躁,梅雨季没有雨,伏天台风也很难得来一次。算算,六月播种的菜苗出齐后就没下过几场雨。天气先是不温不火,温水煮青蛙般,接着温度就是蹭蹭直上,三十九,四十度,徘徊不定,像一个高烧的人,什么法子用尽就是退不下来。每到下午,上午鲜活水灵的菜苗便开始垂头丧气,两三点的时候便像水煮过一样。看着令人心痛,老是担心它们会枯萎,会被晒干。立在窗前看到的不再是风景,而是一种揪心。
浇水呗。
院子里的小菜地浇起来方便,水龙头上有一根七八米长的软管,装着洗车子的喷头。傍晚时分,打开,冲一下大理石的地坪,感觉热气腾腾的,一次不行再重复一下,冲洗几次,地上没有了灰尘,也有了一丝凉意;再转向菜地,改为喷雾状,从苋菜上头淋下,沙沙沙沙,如缠绵的春雨,神奇的是,垂下的菜叶立马有了精气神。
屋后的就麻烦了,管子经过围墙的花窗伸到巷子里,紧拉慢拽也不过三分之一的路程。挑水吧又没水桶,从工具架子边找了两只空涂料桶,依旧打开水龙头,水将软管鼓胀起来,再注入桶里,用盛菜的盆子舀,泼。妻子在室内大叫,不能泼,会打伏菜秧子的,得顺着根边慢慢洇,对,多洇一会,浇透。我的脸通地烧了起来,从乡村出来的人,连水也不会浇了。
记得小时候和母亲一道去菜园地抗旱,母亲挑了一担水却不急着浇地,她放下水桶,将地沟两头用土各堆一个小坝,才提起桶靠着坝慢慢将水倒下,一桶水顺着地沟,吐着沫,泛着泡,“扑哧扑哧”向前流,流出几米就没了踪影,然后再倒,如此反复,三分菜地要挑半个下午,几十担水,幸亏水沟不远,就是这样下来,浇一次水人也累得够呛,衣服贴在身上,湿透了的不知是水是汗。
我好像没忘记啊。一趟一桶,一桶一趟,穿过逼仄的巷子,桶在手上换来换去,水在桶里相互拥挤,蹦蹦跳跳,蹿到裤子上,鞋子上潮潮的。
一桶水拎过去浇不了几拃长,土地太干,有横七竖八开裂的口子,一盆水下去再换个位置,前面浇的只留一点印迹。忽然想起,没有一点杂草覆盖的土地,可能也不利于蔬菜生长,裸露在大自然中的泥土,水份流失太快。就像社会是由各种各样的人组合成一样,如果都是精英,可能在这个社会也就没办法生存下去。说这些是因为菜地里有马齿苋,它们像草一样自然生长出来的,看过许多写吃马齿苋的文章。我没吃过,不知道怎么吃。问妻子,她也不清楚,特地打电话回老家,说是在开水里焯一下,放烈日下晒干,然后可以烧肉,类似于梅干菜扣肉的做法。所以除草的时候,马齿苋没除,当作菜苗一样看待,有马齿苋的地方,地面没有裂缝。
日子和浇水一样,遇上难堪时急不得慌不得,要有耐心去面对,相信有阳光,也有雨露滋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