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门》阅读笔记(2)

小说的存在是必然的，就像所有已经存在的存在都是必然的存在。但这并不只是一句完美的废话，还是有一点点趣味在里面的。简单来说，小说是现实和语言的结合体，是故事的进阶。

因而，在说小说前，我们先说故事。

故事都是人为创造的产物。它总是反应着某一种意义上的现实。或者是现实场景中发生的现象，或者为了阐述某种真实的理论思想，或者为了表达某种真实的感情。但本质上来说，他反映的一定是真实加工后的结果。也就是说，它无法代表真实。

当时间的齿轮带着一切物质开始运动，事件就会发生。有个女孩被骗9000块悲恸而死，有个贝龙躺在床上在码字。这些事件发生的时候都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并且地球上每一秒都可以描述出无数个这样的现实。可当他们被描述时，他们就是故事。所有的故事都不是真实的，哪怕它无限趋近于真实。你从新闻看到小女孩被骗的消息，是否感受到了消息里的同情，对骗子们的愤慨。真实是没有这种感情的，是看到听到了这些真实的人在转述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感情。他对素材进行了加工，进行了改造。所以，当我们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我们听到的是已经被改造的故事，而当我们向下一个人讲述时，又被我们改造成了另一种故事。

(相信我，现在手机上各大门户推送的"新闻"基本没有真实，特别是绝大部分"新闻"的创造者并不具备尽量客观，减少自己的情绪化内容这样的基本职业道德素养之后。出于某些有意或无意的目的，误导的痕迹已经越来越浓。)

人们不可避免地在转述事情的时候，加入个人经验。丢掉一些细节，再加入自己揣摩杜撰的一些不存在的细节。比如"那姑娘走的时候有多不甘心啊。""她是一个如此善良而乐于去相信别人的人。"这些你以为的合情合理的真实，都只是你以为的。它可能是真实，但大多时候不是。可我们就是乐忠于这样想并且这样说。我们的基因深处，就刻着跟食欲，性欲一样旺盛的创作的欲望。

我们不仅热衷于创作故事，并且无时无刻不将其运用在生活中。我们还喜欢听故事。总是在打探什么消息，谁有了更好的故事，总是能引起更多的关注。当然，现在我们还要求，这故事一定要真，至少听起来要真，对真的追求几乎跟对创作的追求一样重要。

暂停一下，快拿笔记下来，真实感，这是一个好故事，好小说必不可少的。后面我们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

对真实的追求，来源于现实中无处不在的虚假。在当下，认为一切都是虚幻的非真实的，是一种很主流的哲学思想。其本源就来自于语言的模糊性。

语言是目前为止人类传递信息的最好方式，但它并不是一个极为准确的方式，只是迫不得已而已。我说"这有一张床。"可能在一千个人眼里，这床就有一千种模样。有的是白色的，有的铺着竹板，有的可能还会在上面放个睡美人。我尽可以加上一万个限定词，用一万种修辞方式，你脑海里的床还是不会跟我眼前的床一样。相比语言所能转达的，床的信息量是无穷的。静物尚且如此，何况动态。因此，语言本身就具有模糊性，是一种不准确的东西。

那人们不禁要问，如果语言都是不准确的，那建立在语言之上，利用语言表达才能存在的哲学又何来真实？何来正确？这种质问几乎直指本心，不解决，哲学就难以继续下去。也不知现代的哲学家找到满意的解释了没有。

但是，也正是这种模糊性注定了创作的必然性。因为模糊，说的人和听的人都要想象，都在创作。因此，每一个故事，都是讲述者和聆听者一起完成的。大家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与成就感，这些加起来就是很重要的存在感。这或许，就是故事的魅力所在。

现在，让我们整理一遍，人类最好的传播手段是语言，语言是模糊的，因而转述过程的加工就产生了故事。我们极度狂热地热衷于讲故事，也热衷于听故事。因此，只剩下一个问题了——如何讲好一个故事。

如何讲好一个故事，这就是小说要回答的问题。小说可以说就是一种修辞手法，一种对故事的修辞手法。将我们讲故事中无意中用到的技巧有意识地用出来，把故事讲得更好，这就是小说。

它与故事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对时间的运用。无意识讲故事的时候，我们往往是顺着某一线索走的，它有很清晰的时间先后。可小说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单调。它对时间运用会起到一种魔法的效果。

是的，时间，继真实性后，第二个重要的概念。一篇好的小说，很少就是单一时间顺序的。我转述你的话的时候，其实我就是在描写过去，但此时的我代表着现在，而你话里的内容说的，是十年后我们再约一波的未来。利用小说的手法，我们可以在一句话，呈现三种时间状态。这还只是最粗浅的应用。后面也会再特别提到"时间"的概念与用法。

综上所述，好的小说是什么？

好的小说就是有好的故事，再用好的方式讲出来。

故事需要日常的积累发现，写故事就需要一点点的技巧加大量的练习。

唯"琢磨"耳，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