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谦虚地讲,当我第一次把手伸向网贷的时候全国的网贷小贷平台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十个,那会儿,所谓的网贷小贷绝对是个新鲜物,它让许多人新鲜好奇,蠢蠢欲动却又望而却步,举棋不定。
我倒是没有经历这个犹豫观望的阶段,因为事到临头也就由不得你思前想后的了,是真是假试试便知,反正一穷二白的我也不怕遭人骗。
我至今仍然记得当手机短信里提示账户进账借款时的心情,先是不敢相信,马上就是欣喜若狂,就感觉像是在沙漠里奄奄一息的我遇见了善良的驼队,他们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的水分享给了我一样,兴奋,甚至感动。
第一次算是救急,但之后性质慢慢就变化了。
那会儿我经历了人生的一次挫折,原本顺风顺水的买卖遭遇厄运不断,不得不关门大吉,好在处理了尾货也没有什么负债,而另一项收入来源是我在某网站写一些玄幻类的小说,那会儿玄幻类小说正是最热的时候,虽然文笔不怎么样,情节也都是生搬硬套,但是每个月多多少少也有些收入,足够我抽烟,喝酒,也足够我在外面和朋友聚餐的时候抢着买单。可好景不长,国家突然出台一些列的整顿措施,对于网文进行了力度很大的整顿,整顿过后网站元气大伤,许多作者都遭遇作品被删除的命运,我的作品虽然幸免于难但是之后再也不敢玩儿各类擦边球,写起来小心翼翼,网站的审核也是神经质一样草木皆兵,再加上经历了一个狂热期后真正优秀的作者和作品开始涌现,我的作品逐渐无人问津,于是,买卖过后,网文的收入也没有了。
如果有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一定会选择放下面子去找一个工作,朝九晚五,可惜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在经济收入为零的时候我仍然舍不掉脸上的颜面,毕竟听惯了大家说,看啊,那小子混的可挺滋润,心态早就飘了起来,再想落地实在没那么容易了。
没了收入来源,可日子还要继续,朋友面前的面子也要顾及,怎么办?
我把目光投向了网贷小贷。
尝到了第一次甜头之后,在我的心里从网贷小贷平台借款变成了一件并不困难的事情。当时用最简单的算法把每一份的借款分成十二期,发现分摊下来到每一个月其实并不多。我当时只是算了除法却没有算加法,我只顾看到每个月并不多的分摊金额,却没有意识到如果我算一下加法会发现加号后面的数字是零。
在我生意和网文受到打击后我自然恐慌了一阵,但是“轻而易举”就借出来的贷款很快就打消掉了我的这种不安,于是信心满满地想,钱嘛,再挣回来就是,可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
但现实就是现实,它并不会因为你的臆想而产生任何有利于你的变化。当时最大的现实是,经过了几个月我发现我的收入仍然是零,于是,第二次的恐慌爆发。
借来的是钱,但不是白给的啊,都是要定期还款的,而且我这个人除了面子也很注重信誉,实在是不愿意有天沦落到因为没有钱去偿还贷款而被人判定逾期的地步,我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及时悬崖勒马事后也不会彻底堕入网贷小贷的深渊,遗憾的是,恐慌没有经历很久,因为我惊讶的发现,似乎一夜之间市面上的网贷小贷产品如雨后春笋一样蓬勃生长起来,可选择的范围一下子就大了许多,于是我从这里借借借,然后拿到那边还还还,期间产生的利息从来没有计算过,甚至没有在意过,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仿佛捡了大便宜一样。
在这里也分享一下借款过程中的一个有趣的心路历程。
某些借款平台在审核借款的时候是需要你的手持身份证的照片的,对此我是比较反感和抗拒的,仿佛像是在拍什么囚犯的认证照片,况且也有些担心一旦平台不靠谱把这些照片泄露出去,那我的面子哪里放?但是如同最初,事到临头也就顾不上那么多有的没的想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进行。记得那个下午,当我把照片上传上去之后心里感觉受到了羞辱一样,发誓以后一定努力再也不从平台借钱了,可是没多久短信提示音带给我借款入账的消息,羞辱感烟消云散。
那之后还遇到过需要录制视频进行验证的平台,只是“千锤百炼”之后我对此完全没有初时的反应,应付起来轻轻松松,什么受到羞辱,那都是矫情,能下款就是好的。于是,我就这样一直浑浑噩噩着,靠着网贷小贷的钱生活着。
那几年的时光也不能说一点收入都没有,偶尔会给一些文学平台发稿,挣一点稿费,不过比起应还的贷款数额,实在杯水车薪。
不管怎么说,虽然利息的费用在我不知觉的情况下积累了许多,但是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一次次的下款的快感上。是的,这里是存在快感的,如果你身边有我这样常年撸网贷小贷的朋友可以去问一下,我们这样的人一看到一个新的口子出现眼睛都是冒蓝光的,仿佛又有一块肥肉从天而降,即便当时不是那么需要钱,但还是手痒忍不住,仿佛不去借出来就错过了一个大便宜,而每次下款的时候又好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开心。直到去年……
国家出台了史上最严格的网贷小贷整顿措施,其结果就是许多不够规范的网贷小贷平台不得不停止放款,收回借出去的资金之后关门谢客,可是要知道的是,我们借款的主力产品就是这些“不够规范”的平台啊,当它们一波一波地倒下顿时我的资金的周转成了重大的难题,一度出现了借无可借的境地,借不来钱拿什么还?还不了逾期了怎么办?再加上那会儿各种暴力催收的新闻和担心事情曝光彻底失了面子,搞得我连续数天都没有睡好觉。
如果说这几年的浑浑噩噩里唯一可以拿出来说一说,算得上还算不错的事情的话那就是虽然累计借款的平台不计其数,借款的数额早就无法估计,但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的逾期。现在想想感觉奇迹一样。
面对国家的整顿许多像我这样的朋友都是破口大骂,骂政策,骂平台,而我却在开始反思,回顾这几年的经历,如果没有今天近乎走向绝路的困境,我是不是会一直沉沦下去,靠着在各种平台留下自己的隐私资料去换取高利息的金钱,然后将钱贴在脸上,在朋友们中间得意洋洋?那样,我的人生就彻底没有救了吧?
正如之前曾经有过的两次停手的机会,因为客观环境的纵容,我甘愿沉沦下去,现在国家重拳出击我再也找不到沉沦下去的空隙,在继续沉沦的这条道路上国家立了一面墙,而且动作不断,墙体也越来越厚,密不透风。略微庆幸的是近一年来收获了一些稿费让我可以艰难地应付一个个到期的贷款,虽然距离还清仍然遥远,虽然随时面临逾期的风险,但我知道,这条路走到头了,因为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对于网贷小贷我其实是怀着比较复杂的感情的,它们让我的生活保持了一种对外的体面,但也一步步将我拉下到不思进取的思想深渊,我对它们真的是又爱又恨,当然,回过头来看最多的其实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恐惧,严格来说,网贷小贷没有错,或者说大错其实是借款的人而非平台,因为平台只是立在那里,明码标价,是我自己主动找上门借款的,但毕竟是它们的存在助长了我的虚荣无度,大手大脚,同时曾一度荒废了我的生存技能,嗯,在我逐渐堕落的道路上,我自己是原罪,而那些网贷小贷平台多多少少起到了帮凶的作用,不过还是要强调,即便人家是帮凶,那也是我当初求着人家涉足我的生活的,说来说去其实很简单,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作孽的结果。
最后我其实还是想感谢国家的这个政策的,虽然它的强势出现让我手忙脚乱,晕头转向,数天数夜无法入眠,但也正是因为这强势的政策的出现逼迫着我不得不拾起曾经谋生的手段,一点一点地力图合法地切割同网贷小贷的关系,现在看来,难度依然无比巨大,但起码,我不得不努力着。
嗯,主动的努力和不得不努力都算是一种努力吧。
若有君情境与我雷同,愿与君共勉,早日脱离这苦海!